聽到薑妄的話,塗山青也知道自己此行失敗了。
他歎息了一聲:“世間都傳聞安信侯發明農家四寶,造紙張、鍛玻璃,經常接濟窮苦大眾,我本以為安信侯會是深明大義、為天下蒼生考慮的大賢,是我失算了。”
塗山青說著便準備離開。
薑妄聽著他的話,啞然失笑,沒想到還被嘲諷了。
“塗山青,你們楚墨守著楚國一畝三分地,卻忘了墨家還有其他的,除了兼愛非攻外,還有言必信、行必果;”
“還有官無常貴,民無終賤;”
“楚國,你可以看看貴族階級固化了多少年,但你看看秦國,每年都有大量的平民封爵,難道你墨家是為了楚貴族服務嗎?”
“墨家還有尚同,我們秦國就是為了尚同,才有攻楚之舉,爾楚墨如今為了所為的兼愛非攻,就置墨家其他大義於不顧,這也偏離了墨家的理念吧?”
薑妄這人,已經很少依靠嘴皮子了,但連續幾句話下來,依舊很犀利。
他說的這些,都是墨子提出來的。
‘尚同’:就是同一天下之義,推選賢者仁人。主張地位居下者逐層服從居上者﹐追求普天之下的人類大同。
就因為墨家還有這些理念,秦國才會容忍墨家。
如果墨家隻是簡單的‘兼愛非攻’,秦國早就把墨家徹底滅了。
聽薑妄的話,塗山青愣了愣,隨後搖了搖頭:
“你也說了,我墨家言必信,行必果,我們答應守護城父,就會守護城父。”
說罷,塗山青向大帳外走去。
墨家分家,都有著自己的堅持,楚墨堅持的就是以‘兼愛非攻’為核心的理念,其次才是尚同等理念。
“先生,把他殺了祭旗吧。”王淩道。
聽聞此言,塗山青停了下來,轉過頭:
“我墨家不懼死,既然敢來此,就已經存了死誌,想留下,正好全了我塗山青之墨。”
薑妄擺了擺手,放塗山青離去:“回去吧,下次見麵就是在戰場了。”
道不同,不相為謀。原本還想吸收楚墨,讓東山書院的墨家合體,看來是他奢望了。
既然道不同,那就戰場上見真章吧。
聞言,塗山青看了眼薑妄,轉身走出了大帳。
……
城父。
“回來了。”
城父城頭上,十幾個墨者佇立,當塗山青慢慢走回來,他們第一時間發現了。
“成功了嗎?”一個身穿打著補丁的寬鬆大袍,打綹的頭發隨意披灑的大漢問。
“嗤!”
一旁小個子禿頂漢子聽到這話嗤笑了聲。
“就不可能成功,你們讀書讀傻了,還抱有幻想?秦軍一路走來消耗了多少補給,怎麼可能退兵?”
“總要嘗試一下。”為首的老者道。
不久,塗山青回到了城父內。
眾墨詢問了下他,塗山青也把事情詳細講了一遍。
聽完塗山青的話,為首的老者歎息了一聲。
老者名叫禽渚,乃是戰國初期禽滑厘的後人。
禽渚之所以歎息,是因為如今墨家已經勢微,他身邊的十幾人,就是南墨最後的精華。
而接下來的城父之戰,這些人不知道有多少要留在這裡,屆時恐怕南墨真的要走向沒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