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二十,遼水城,虎行營。
林塵伸手撓了撓阿布予的馬脖子,又撓了撓那匹無名紅馬的。
那一天,正是這兩匹馬載著他們繞過了蠻軍的營寨,來到遼水城南門,它們的神速,讓蠻子們連追趕的欲望都沒有。
褚司白站在林塵身後,默默看著。
她穿著一身製式的牛皮甲,頭上戴著一頂和甲胄不搭的掩麵盔。
“好,我們走吧。”林塵看完了馬,回頭說。
褚司白點點頭,兩人離開了馬廄。
任何計謀都是有概率失敗的,計謀越複雜,失敗的概率就越高。
所以,他們必須留出容錯的時間,簡而言之,就是越快越好。
就算這次失敗了,還有時間布置下一條計謀。
他們最初想把出兵的計劃定在今天,也就是九月二十。
但林塵還是把它再往後推了一天。
出兵前,他想再做些準備工作,提高勝算。
去兵營轉一圈是很有必要的,要是兵不知將,將不知兵,這仗可沒法打。
褚司白坦然地說她從前隻會紙上談兵,想去兵營實地學習一下,林塵想過後覺得十分有道理,就把她也帶上了。
她的臉本就富有英氣,束發換上男裝後便像絕世的美少年,和女裝時相比,驚豔感絲毫不減。
於是隻好再給她扣上個掩麵盔。
林塵今天來兵營,除了熟悉部隊以外,還有另一個目的。
那就是和葉揚見上一麵。
參將劉彥已經幫林塵找到了這個少年。
太守趙鳴在蠻族圍城後招了一批新兵,葉揚就在其中,目前在柳葉營做小卒。
林塵約他今天來虎行營校場見麵。
如果能順利將葉揚招至麾下,對明天的計劃也是個不小的助力。
林塵遠遠地就能看見那個十六歲的少年站在校場邊緣。
他年紀小,又是個外來者,身影孤零零的,看著就和周圍格格不入。
可就是這樣一個孤獨的少年,卻始終站得一絲不苟,像是風雪中的一棵勁鬆。
林塵走近,看清了他。
少年比他稍矮一些,臉上的皮膚清清爽爽,甚至可以稱得上白皙。
他五官明顯還沒長開,看起來表情陰晴不定,一會兒是少年特有的,什麼都瞧不起的桀驁;一會兒又是少年特有的,在人海中的迷茫和無措。
“你就是在城牆上射了我一箭的葉揚?”林塵笑著和他打招呼。
那天射箭之人是葉揚的事,林塵此前一直不知道,是劉彥查到後順帶告訴了他。
葉揚聽見這句話,頓時惶惶不安起來。
他循聲看去,說話的是個微笑著的青年將官,旁邊站著個遮麵的軍士。
他意識到這個青年就是要找他的林少將軍,當即要彎腰行禮。
“少、少將軍,那天我……”
“沒事沒事,你也是職責所在。”林塵把他托起來。
“那一箭可不是誰都能射出來的,以你的年紀,能有如此弓術,屬實難得。”
被林塵誇了一頓,葉揚臉上露出不加掩飾的得意。
“走,去我的帳中談。”林塵一指。
他的帳中——說白了就是辦公室——地方寬廣,擺了五六把座椅,靠牆是三麵武器架,有開了刃的環首刀和長戟,也有演武的木劍木刀和白杆棍子。
褚司白沒落座,而是不語地站在旁邊。
葉揚也不敢坐,他隻是個小卒,不管入誰的帳篷,從來都沒坐的資格。
林塵倒是想坐,但這兩人都這樣,他隻好也站著。
“我就開門見山地說了吧!”
林塵開口:“葉揚,我看你年少又有武膽,算是可造之材,所以想讓你入我麾下,隨我征戰。”
“你現在年紀小,就先做我的親衛,跟我學一些行軍打仗的要領,最多兩年後,就可以在營中領一個百夫長職了。”
林塵這番話是提前斟酌過的。
他的想法是既能保持威嚴,又能給少年畫一個大餅。
至於到底把握得如何,他也說不準。
林塵說到底也沒有多少統禦下屬的經驗。
褚司白倒是說這段話編得還行……可是褚司白這方麵就更是空白,而且林塵還記得,她政治屬性並不突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