毅勇侯府
棲雲院
宋引鶴坐在床榻上整整一夜未睡,隻要閉起眼睛便是那深夜闖入的女子回來刺殺他的場景。
他這一夜受的驚嚇不輕,一向精致的臉龐此時都顯出幾分萎靡不振,眼底下掛著兩道黑沉的印記,越發顯得氣色不佳。
“大公子?大公子可在?”
直到門外傳來兩道焦急的聲音。
僵坐在床上的宋引鶴總算有了反應。
他先是動了動有些發麻的雙腿,隨即站起身步伐緩慢的出了屏門,在外間的紅木圓凳上坐下。
“進來吧。”
隨著他聲音落地。
門外候著的兩人立馬推門走了進來。
引泉和墨雨噗通一聲跪到地上,頭磕在地板上:“請大公子責罰,昨日晚間也不知怎麼回事,稀裡糊塗的便回了房中。是奴的過錯,還望大公子處置。”
二人一覺醒來,外邊的天光已經大亮。
來不及收整,便趕緊跑來請罪。
也不知道怎麼回事?明明他們一直守在公子房門口,怎麼就突然跑回房間了呢?
兩人自是不知道昨夜的情況,隻以為是自己懈怠,誠惶誠恐的等著宋引鶴懲戒。
大公子眼底一向不容沙子,他們這次說不定會被逐出府去。
“你們都起來。”
宋引鶴略有些疲憊的捏了捏眉心。
嗓音有些沙啞的吩咐道:“趕緊為我梳洗穿衣,今日是浴佛節,還要前往佛山禮佛,不要耽誤了時辰。”
此事就這樣輕飄飄的帶了過去。
跪在地上的引泉和墨雨皆有些詫異。
公子這是不懲處他們了?
兩人有些不確定的抬起腦袋。卻見宋引鶴已經起身朝內室走去。二人對視一眼,趕緊跟了進去。
宋引鶴身為毅勇侯府的正房嫡出公子,屋子內的擺件布景極儘奢華又不失清雅。
雕花架子床、竹藤茶藝桌、銅製連枝燈……百花屏門後左右兩側放著雀羽瓶和奇石盆景,正對梨花木梳妝台的牆壁處放著一排三層書架,上麵密密麻麻塞滿了書卷和話本。書架上還掛著兩幅字畫:一幅高山流水圖,一幅不知名的人物背影像圖。
屋中還彌漫著一股淡淡的香氣,像是清茶的味道,又有點像是桂花的香氣,餘韻悠長,說不出的好聞。與當下時興的那種百濯香的香氣截然不同。
“這簪子不好看,換一支。”
宋引鶴坐在梳妝台前的繡凳上,看著鏡中的自己,蹙眉將引泉簪在發間的白玉簪子拔下扔到了台麵上。
簪體碰撞到台麵時發出一聲脆響。
站在他身後的引泉心底跟著跳了幾聲,他小心看著鏡中宋引鶴的神情輕聲道:“大公子,這簪子是昨日喜竹哥哥送來的。說是近日時興起來的。坊間的兒郎們皆喜歡的緊。”
喜竹是在宋引鶴父親身邊伺候的人,既是他送來的東西,那便是祁正夫授意的。
“是嗎?”
宋引鶴聞言依舊反應平平,臉上並未因此便多了一分歡喜。
他打開裝簪子的妝奩,修長如玉的長指挑挑揀揀從裡麵拿出一支桃木青石簪,語氣漫不經心:“比起這時興的簪子,我倒是更喜歡這支。”
引泉伸手接過,趕緊為他簪好。
桃木簪質樸,簪頭鑲嵌的一點青石畫龍點睛一般,恰到好處,倒是讓宋引鶴顯得更清雅脫俗幾分。
不得不說,他確實眼光獨到,那白玉簪確實不如這桃木簪。
宋引鶴滿意的站起身,恰好墨雨也將衣物取來。
他在兩人的服侍下整理好後,用過早膳便直接出了棲雲院去了清念院。
祁正夫一看到他進來,本正在用膳食,直接站起了身。
臉上也跟著露出笑容來,“狸奴這身裝扮倒是清雅俊逸,我兒真是越長越討人喜歡。”
殷朝兒郎一向喜愛起乳名,宋引鶴自然也逃脫不掉。
他朝祁正夫嘟了嘟嘴唇,“您不是答應我不再喚這乳名嗎?”狸奴狸奴,跟喚小貓一樣。
“你是狸奴為何不能喚?”
祁正夫眼底笑意漸濃,“而且為父何時應承過你?”
“您明明就答應過……”
宋引鶴挽住他的胳膊,輕搖了搖:“狸奴這名字兒子不喜歡,讓人聽到多難為情啊。”
“隻為父這樣喚罷了,哪裡難為情了?”
祁正夫側身刮了下他鼻尖,一臉的寵溺。
殷朝兒郎的乳名一向隻有極親近之人才可喚,這是個不成文的規矩。
“當年為父早產生下你,看你瘦弱的像個小貓崽一般,這才取了個狸奴的乳名。”
他拉著宋引鶴在紅木大桌旁坐下,笑著說道:“你能平安健康的長這麼大,也有狸花貓神的護佑。”
宋引鶴對這些神神鬼鬼的事不感興趣。
而且有關他小時候的事,祁正夫拉著他說過一遍又一遍,他聽的耳朵都要起繭子了。
以免再次遭受折磨,宋引鶴立馬看向一旁的喜竹,及時打斷掉祁正夫的話:“喜竹,我想喝你做的青梅羹。”
喜竹笑吟吟的看著他,聞言立馬應道:“好的大公子,奴這就去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