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巧姿形容狼狽,啞著嗓子:“一枚帕子,她說在哪裡撿到的都行,誰能證明?都是欺辱我罷了。”
“你,”於氏抬手點著周巧姿,“還是不認是吧?”
“自然,”一道清越的聲音響起,帶著明顯的清冷,“沒人證明這帕子是袁瑤衣從何處得來,也可能是她在學塾中撿到。”
眾人看去詹鐸,他神情疏淡,看了眼身旁的袁瑤衣。
袁瑤衣心中咯噔一下,對上他的眼睛微愣,不明白他為何這樣說。的確,她見到帕子的時候,沒有人能證明。
詹鐸原想收回的視線停了一瞬,在女子的眼底發現一抹茫然,卻又很快消失,讓人以為是錯覺。明明一副柔弱模樣,偏偏帶著一種委屈的倔強。
“夫人,那便說說百花樓那邊回來的結果。”他移開目光,看去前麵。
眾人恍然,單顧著看眼前的,卻忘了前頭從興安街回來的人,那醫館的小學徒都還站在那兒呢,怎的不提百花樓的事了。
於氏手心一攥,麵上還端著當家夫人的派頭:“是我管教無方,竟讓庶女在眼皮底下做出這種事。”
婆子見狀,接過話去說,的確是周巧姿讓人買的媚花散。雖然輾轉過幾人,但是順著摸下來,也算是查了清楚。
到這裡,事情徹底明了開。是大房的庶女心懷不正,在老太爺那日算計,結果出了岔子,袁瑤衣走錯屋子陰差陽錯。
所有鄙夷與不屑的目光投向周巧姿,像一柄柄利劍,似要將她剮個乾淨。
當初,袁瑤衣承受的比這些還要多,甚至父親將她放棄,那些昏暗的日子,她努力撐著。
她往詹鐸看了眼,有那麼一點意外,他會出聲幫她。他是朝中新貴,此番回京述職,明眼人都知道會被官家給與獎賞,她這個意外的包袱,他其實可以裝作不知,任憑周家處理掉。
要說這件荒唐事,周家要查的話一點兒也不難,大概也知道是府中的姑娘所為。可他們隻顧及自己的高門顏麵,隨手簡單的壓下,把她像禮物般送給詹鐸,因為在他們權貴眼中,她什麼都不算,更不會給什麼公平和清白。
所以她自己拚,即便不知道後果,也要將身上的汙名洗乾淨。
恰巧,詹鐸往她這邊看,她一愣,眼中蔓延的神思未有收回去。恍惚間,瞧著他的神情似乎輕緩了些,冷淡的眉眼間沾著看不出的情緒。
“我想起來了,”周巧月往於氏身旁一站,指著周巧姿,“祖父生辰那晚,娘你叫我們過去,她一直魂不守舍的,又說自己頭疼肚子疼的,原來那時你已經用了那臟藥吧。”
紀映娘也怯怯跟著出聲:“是姿姑娘跟我說,袁瑤衣去過百香樓,所以我才去的虹宇院。”
於氏不想讓自己女兒沾上這事兒,便當著眾人道:“那晚是我留住這倆姐妹,想著姿兒到了年紀,跟她談議親的事……”
“議親?”周巧姿慘笑一聲,狠狠瞪著一雙淚眼,“把我送給個老頭子續弦,我不答應,就把我關起來!”
於氏臉色一變,對身邊人使了眼色:“還想胡說八道,帶她下去。”
幾個粗壯的婆子上去,抓小雞仔般扭著周巧姿,手裡沒有一點兒憐香惜玉,拖著就走。
經過袁瑤衣時,她往旁邊一讓,正對上周巧姿那雙憤恨的眼。
“我沒錯,我隻是想自己過得好些……”話未說完,婆子那塊布團給周巧姿塞了嘴。
真相明了,事情結束,仆從們領著夫人姑娘們離開,接下來的宴席怕也是沒滋沒味了。
袁瑤衣的心裡舒緩許多,她不想去花廳,轉身朝著人群相反的方向走去。明明也是走過多次的路,但仍覺得陌生。
天空飄下雪絲,清冷乾淨,點點零落著。
她仰起臉,一雙漂亮的眼睛眯起,軟軟的嘴角彎出一抹笑容。真好,她不用再背負著汙名。
“袁瑤衣。”有人喚了聲。
袁瑤衣回頭,見著走來的詹鐸,他手中擎著一柄傘,轉眼間便到了跟前。
她眨了下眼睫,光線一暗,傘麵遮上了她的頭頂,擋住落下的冰涼。男人的身形立在了麵前,很高,她需得仰起臉看他。
兩人相對而站,同遮一柄傘,之間隔著些許的距離。
袁瑤衣回神,腳跟下意識想後退,並真的後挪了下。
“你受委屈了。”詹鐸注視著她略蒼白的臉,卷翹的眼睫上,沾著濕潤。
不知是雪絲化了,還是她眼角沁出的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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