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方微微透亮,安陽伯府內外已是一片喧囂,諸人往來,燈火通明。
景明院,柔和的燭光透過雕花的窗欞,一夜未熄。
主屋內,江潯正對鏡整衣冠。
如墨般的長發已用一根朱紅色絲帶束起,絲帶尾端垂落於肩後,隨著他的動作晃動搖曳。
喜服已然上身,雖是和官服一樣的緋紅,選的卻是最上等的紅色織錦緞。
南風手持托盤侍立一旁,上置一頂烏紗折上巾。
江潯笑著接過,自己戴到了頭上。
烏紗帽質地輕盈卻不失莊重,帽簷微微上翹,透著一股靈動勁兒。
江潯本就生得劍眉星目,隻是平日裡總冷著臉,今日喜上眉梢,當真猶如那美玉秋月。
他抬眸看向麵前的落地銅鏡,試著張開雙臂,來回踱了幾步。
許是太過緊張,手指總是不自覺地摩挲著袖口,連指尖都有些泛白了。
南風何時見自家公子這般局促過,不由笑出了聲:“公子,您這般緊張做什麼?這天底下最俊俏的郎君非您莫屬了。”
江潯聞言腳步一頓,抬手掩唇輕咳一聲,故作鎮定地說道:
“無論如何都不能失了禮數,自要小心謹慎些。”
南風:“”
是是是,他隻是不想拆穿。
再如何運籌帷幄、處變不驚的一個人,一到娶媳婦,緊張到一夜未眠呢!
從前,他總覺得公子冷靜自持到不像尋常人,如今仙人總算是落入凡塵了。
這般想著,南風也笑得眯起了眼睛。
多好呀,公子開心得像個愣頭愣腦的少年郎。
穿戴完畢後,江潯便快步去往正廳。
一路上,府中的仆從穿梭忙碌著,個個臉上都掛著喜氣洋洋的笑容,見了江潯紛紛行禮道賀。
安陽伯早早等在了正廳,正來回踱步呢,瞧見江潯到了,上上下下將他打量了一番,登時喜笑顏開。
“瞧瞧,和爹年輕時簡直是如出一轍的俊俏。”
“走,祭祖去,可不能誤了吉時。”
江潯笑應了,父子二人一前一後來到莊嚴肅穆的祠堂。
裡頭燭火搖曳,香煙嫋嫋。
正前方擺放著祖先的牌位,高高的祭台上,各類供品早已備上。
安陽伯當即收了臉上的嬉笑,仔仔細細淨了手,而後拿起一旁的燃香點燃,朝著祖先牌位深深鞠了三躬。
“列祖列宗在上,不肖子孫江仁今率吾兒江潯敬備薄酒佳肴,供奉於祖宗靈前。”
安陽伯低聲念起祭詞,聲音在靜謐的祠堂裡回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