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盛帝已然繞過玉案,快步走到了藺老身前,厲聲道:
“旁人或許不知,當年朕登基,老師確確實實去意已決,若不是朕一再挽留,老師怕已是辭官歸家去了。”
“不過一年的功夫,老師便利欲熏心了?”
玄色錦袍的下擺忽然觸到了藺老擱置在青玉磚上的手,竟是盛帝在藺老麵前緩緩蹲了下來。
“老師,你究竟是為了誰?為了當年的稷兒,還是為了如今的燁兒?”
“老師這般費儘心思培植勢力,是要為了他們,反了朕不成?”
盛帝眸光微眯,此刻麵色依舊平靜如水,不見絲毫波瀾,仿佛剛剛所說的話不過是君臣之間無關痛癢的閒聊罷了。
但福順公公瞧見這一幕,卻是為藺老捏了一把汗。
今日到底怎麼回事?藺老可彆再觸怒聖上了。
藺老依舊著一身素衣,聽了盛帝所言,此時終於緩緩仰起了頭,稍顯渾濁的雙眼迎上盛帝那冰冷的目光。
大殿內,氣氛仿若凝霜般厚重又緊迫。
就在氣氛緊繃到,仿佛下一刻便要爆發開來時,藺老忽而輕輕一笑。
那笑容就像是穿透厚重烏雲的一縷暖陽,令他臉上的皺紋顯得愈發深刻,透出了一絲慈愛來。
盛帝瞬間就怔住了,冰冷的麵容上閃過一絲訝異。
“聖上。”
藺老的目光愈發柔和,就那樣靜靜地看著盛帝,仿佛自己眼前的不再是坐擁天下的帝王,而是那個在自己膝下聆聽教誨的懵懂少年。
“當年之事,老臣早就知曉了,聖上煞費苦心得登大寶,離不開崔尚書的鼎力相助。”
“如此從龍之功,得聖上一個儲君之位的許諾,想來也是理所應當的。”
盛帝聽聞此言,雙眼瞬間睜大了,直直地盯著藺老,一貫威嚴的麵色如瓷麵皸裂般,溢出絲絲難以置信來。
藺老卻沒有停頓,繼續道:“都說君無戲言,可聖上得償所願後,卻打破了這個承諾。”
“以崔尚書的心計和手段,聖上,他怎能心甘呢?”
盛帝霍然起身,向後退了一步,誰知這時藺老不僅沒有停下,反而嘴角一揚,又拋出了一句讓福順公公肝膽俱顫的話來。
“聖上,您心中中意的就是瑞王殿下,對嗎?”
“可如今崔家這般勢大,瑞王爺與崔家又很是親近,這可不是件好事。”
“聖上需要一把刀,一把有足夠的分量,卻又不會傷害到聖上和瑞王爺之間父子親情的利刃,老臣——願做聖上手中這把利刃。”
“聖上,老臣自始至終都是為了您啊。”
話至此處,藺老俯身再拜,額頭觸及青玉磚,發出咚的一聲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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