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配合孫傳庭、瞿式耜在赫圖阿拉的行動,熊廷弼調兵遣將,北麵馬林部、南麵劉鋌部、西麵李如柏部,都一齊向建州方向移動,八旗軍立即感受到了強大的壓力。
正在皇太極與孫傳庭針尖對麥芒互不相讓時,扈爾漢腳步匆匆走了進來,伏在皇太極耳邊悄悄說了一句什麼,引得皇太極臉色大變。
他走出大帳,扈爾漢亦步亦趨地跟著,到了一個空無一人的僻靜角落,皇太極問道:"消息可靠嗎?"
扈爾漢答道:"消息十分可靠,明軍不知從哪弄來的十幾隻大船,每隻大船正裝載著兩門火炮,正順著蘇子河南下,二貝勒讓我回來問問,要不要阻擊………"
"嘶……"
原以為明軍運火炮隻能走陸路的,沒想到明軍另辟蹊徑走水路。
皇太極不由自主倒吸一口涼氣,心中已是方寸大亂。
明軍火炮的威力,他已經切切實實領教到了。
阻擊?怎麼阻擊?
無非是用箭矢射而已。
可是明軍火炮射程達二三裡,弓弩手根本無法靠近。
從界藩走水路到古勒充其量也不過七八十裡,順流而下頂多兩日足矣。
古勒城一旦不保,就隻剩下馬兒墩城了。
此城十分狹小,根本不足為恃,如此一來,赫圖阿拉就直接暴露在明軍火炮的威脅之下了。
想到這裡,皇太極隻覺得頭痛欲裂,額頭上豆大的汗珠滲了出來。
扈爾漢著急地催促:"大汗,事不宜遲,快拿個主意吧,二貝勒還急等著回信呢。"
形勢比人強啊,看來不得不向明國使者低頭了,皇太極仰天長歎一聲。
“派人告訴阿敏,讓他不要輕舉妄動。”
扈爾漢急道:"大汗,我們不動有什麼用,明軍的炮船又不會停下來!蘇子河東岸多山嶺,以臣之意,可以在嶺上居高臨下阻擊!"
皇太極對火炮產生了深深的畏懼,建州新敗,損失慘重,女真人中怨聲載道,不能再經受任何打擊了。
一番痛苦的抉擇之後,他決定含羞忍辱與明朝使者進行談判。
“去把明國使者請到勤政殿,我要與他商談停戰事宜。”
當皇太極說出這句話時,因羞愧難當而扭過臉去。
"哎!"扈爾漢重重地跺了跺腳。
等他到了大帳,看見孫傳庭四仰八叉躺在汗位上,兩隻烏黑油亮的長筒鞋擱在桌子上。
滿屋子貝勒大臣怒目而視,卻又無可奈何。
扈爾漢實在開不了口,卻又不得不開口,試了好幾次,終於腆著臉說道:"大汗請貴使到勤政殿一敘。"
孫傳庭斜了扈爾漢一眼,冷冷道:"有什麼話,讓他到這裡來說。"
扈爾漢無助地望向李如柏,眼神中充滿了乞求。
李如柏恨毒了努爾哈赤,巴不得他家死光光,微閉著雙眼,假裝沒看見。
扈爾漢無奈,隻得返回告知皇太極。
皇太極雖心中有氣,但此時形勢逼人,隻好陰沉著臉來到大帳。
眾貝勒大臣見皇太極走進來了,紛紛識趣走了出去。
皇太極看了一眼孫傳庭,拱手道:“本汗要與貴使單獨談談。”
孫傳庭示意高迎祥、羅汝才出去,隻留下瞿式耜,然後看了一眼站在地上的皇太極,冷冷道:"怎麼,有什麼話是見不得人的嗎?"
皇太極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傲然答道:
"勝敗乃兵家常事。我大金雖然小敗了兩場,卻也不是好欺負的。適才前方來報,貴國戰船正順流而下,欲犯我古勒城。本汗奉勸貴國,及時懸崖勒馬,不要欺人太甚。"
孫傳庭一笑:"蕞爾建奴,我就欺負你,又能怎麼樣?"
"你!"皇太極額頭青筋暴跳,怒問道:"你究竟是來乾什麼的?"
孫傳庭:"不是已經告訴你了嗎?奉皇太子殿下之命,宣爾前往撫順領罪。皇太子說了,撫清之戰建州屠我十萬軍民,這筆血債必須有個交代!"
"我女真也死了不少人……"
"那是活該!"
雙方話不投機僵持著,足有半刻鐘誰也沒有說話。
最終打破沉默的,還是皇太極,他聲音低沉地說道:
"如果皇太子一定要將建州趕儘殺絕,那就儘管放馬過來吧。不瞞貴使,我建州七萬戶五十六萬男女,能騎馬拉弓的不下二十萬。我建州雖然抵擋不住貴國的利炮,但遁入海西的深山密林中,貴國又能奈我何?
我家世為建州衛指揮使,於明國也是有功的,但曾祖父、祖父無辜慘死,我父才憤然起兵反明。
俗話說,冤仇宜解不宜結,我父汗己殯天,我為大汗,為明金蒼生黎民故,欲改弦更張,與明國和談,從此止戈休戰,共享太平。"
孫傳庭臨來時,常洛就對他指示過,遼東民困兵疲,也急須休養生息此次深入赫圖阿拉,就是要挾勝威逼皇太極,令其服軟,使之不敢再對邊牆以西生出覬覦之心。
聽到皇太極提出止戈休戰,孫傳庭不動聲色將兩腳從桌子上拿了下來,雙手扶膝,腰板挺得筆直,仰麵看看帳頂,不發一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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