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氏被堵地滿肚子火,可馮玉貞破相的臉就在那邊擺著,更多難聽的話說不出口。真爭論下去鬨大了,恐怕也是對麵占理。
她啐道:“你這讀書人說話也未免忒難聽了些”,揪著哭鬨的孩子走了,看樣子急著回去修理他呢。
最後關上門,她止不住回望了一眼。
兩個人分坐於高堂之上,桌上熱燭融融。東位的秀才剛剛尚還眉目疏冷,現下卻掛著溫溫的笑意;右位被他盯著的女子麵容婉約,辮子垂在胸前,好似剛出閣的小娘子。
不像寡嫂叔子……倒像極了娘子受了委屈,夫婿替她出氣的小夫妻。
事情掀過去第二日,兩人碰麵仍是不尷不尬。
崔淨空自私塾回來倒是神態自若,照常喊人叫她,馮玉貞卻遠沒有這種定力。
本來兩人話都不多,如今隻剩一個有開口的意願,氣氛無可避免沉下去。
兩人沉默無言用完晚食,馮玉貞便跟腳下生火似的朝廂房走,卻被小叔子從天而降的一語,宛如被施展了定身咒似的停在原地。
他隻低個頭的功夫,一抬頭就撞見寡嫂鬼鬼祟祟趁機逃走,心下好笑:“等等,先過來一下。”
馮玉貞很想不聽他的話,可不行。
沒主見的兔子沒法一夕之間長成生有利齒的老虎,因而拒絕不能,於是壓著步子,懇求事態出現什麼轉機,最後慢吞吞才挪到他那兒。
青年從胸口摸出一個小瓷瓶,拔出瓶塞後,一股潤澤的藥香盈於室內,他把一旁的凳子拖過來,黑眸望向她:“坐吧。”
馮玉貞怔一下,這才反應過來是要上藥,登時晃了晃手,不知所措:“我慢慢養著就好了,用不上這種好東西,你省著用吧。”
她何時這麼講究過,就連左腿剛摔壞的那會兒,也不過隻有多喝一個月藥的待遇。後來爹爹嫌貴,擅自斷了藥。如今不過臉上兩處青腫,血都很少,更沒什麼必要浪費在她身上。
崔淨空卻隻當沒聽見,見她不配合坐下,於是自己站起身,他比馮玉貞要高將近一個頭,欺身上前,徑直把人困在他和桌子之間。
馮玉貞無處可退,雙手在後撐著桌子,身子後仰,宛如昨日場景重現,進退兩難。
她漲紅了耳尖,顧不上這一兩日的扭捏,頗有些惱羞成怒:“你怎麼又這樣!”
“什麼樣?”崔淨空漫不經心回她,清雋的玉麵上壓根看不出來他惡劣的本性。
指尖沾取藥膏:“會有點疼,忍著點。”
微微抬起寡嫂的下巴,指腹落在她臉上的傷處。
泛涼的藥膏抹開塗勻,眼周、唇角、臉頰,馮玉貞極不自在,下意識扭過頭,卻被他輕輕掰回來繼續。
“那我自己來。”見反抗不成,馮玉貞很熟練地退讓一步,隻希望自己彆這樣姿勢彆扭的……好像被他抱在懷裡。
崔淨空嗤笑一聲:“自己看得見?”
磚房並沒有銅鏡,搬來這裡之後,馮玉貞都是早上去溪邊借倒影瞧一瞧。
可是,可是那也不能任由他這樣胡來罷!
指腹在細膩瓷白的皮膚上打圈,莫名生出一絲流連的意味。似有似無的摩挲令她臉上生出晚霞般的豔麗紅暈,連撐著桌子的手指都不經蜷縮了一下。
崔淨空仔細端詳了片刻,本想就此停下手,卻不慎同女人那雙已經泛起薄霧的眼睛對視。
如同一下陷進濕潤的潮水裡,蓬勃的春情包裹住他全身,好似被微雨打濕衣衫。
想……
想乾什麼?
青年目光幽深,他情不自禁地緩緩湊近,女人的身體在輕顫,檀口微張,不知是在期待還是害怕,手下不自覺用了些力氣,女人一聲痛呼驀地驚醒了他。
“好了,以後三日早晚各塗一次,不會留疤。”
崔淨空迅速移步側身,放過了她。
馮玉貞方才也失神了一瞬,她連忙後退兩步,和他拉開距離,手裡握著瓷瓶,又在原地躊躇了片刻,還是決定問他:“空哥兒從哪兒買的?花了多少銀錢?”
“彆人送的。”崔淨空知道她要說什麼,他心緒不穩,原本得當的笑意便不自覺沾染些邪氣:“怎麼,難道嫂嫂要跟我道謝?不若……”
馮玉貞立馬頭皮發麻,她半點受不了這種和小叔子之間若有若無的曖昧,一溜煙握著那個瓶子跑進屋去了。
等關上門,崔淨空的笑容才霎時褪去,展現出剝離人性的冷漠,薄唇抿緊,他低頭扯開領口,把手放在自己的胸口處,裡麵一聲又一聲,極為激烈。
為什麼剛剛和她對視的時候會跳得這麼快?
他不解地想,幾乎達到了令他不適的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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