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平陽帶著幾分無語地鬆了一口氣,眼裡含著些說不清的情愫柔聲道:“大人為何言謝,是大人勸我勿要浪費自己的性命,也是大人帶我領略了這快意刺激的日子,大人還在刺客的刀刃下解救了民女的性命。為何反倒是大人言謝?”
張峒道垂眼好一會沒有說話,很久才長長地出了一口氣,身體跟著放鬆下來,抬眼專注地望著李平陽:“夫人如此聰慧,怎會不知呢?”
李平陽聞言,臉頰和著窗外落日,鍍一抹晚霞,接著低下頭不說話了。
兩人就這麼凝滯在玉露瓊漿般醉人的氛圍裡好一陣子,蔣大在旁瞠目結舌地旁觀著,拽拽自己的胞弟小聲嘀咕:“許夫人回答的和大人問的是一個事情嗎?我怎麼不大聽得懂啊?”
蔣二等了他一眼,壓著聲音咬牙切齒嘀咕:“你都知道聽不懂還問,閉嘴吧!”
氣氛眼見著緩和下來,李平陽和蔣大去準備些飯食,留下剩下四人對著李平陽帶回來一堆屍骨研究。等到做好了飯,太陽已經沿著山坳落下去,但是夜色還未完全地降臨。似乎夏天總會有那麼一小段時間,天幕呈現瓦青靛藍的一片,既不至於烏黑而不可見物,也談不上青天白日,萬物昭昭。
李平陽抽空去廂房點上燈,回來之後打開爐灶上的木蓋,一股白霧色的蒸汽撲麵而來,她烘了兩張臉盆大的胡餅,又熱了一個月亮饃,就著這些主食煮了一鍋子菜湯。大約是考慮到病號多少要吃點油水,從自己買來的醃肉上麵割了一碟子,就著蒸汽烤軟之後,暗紅色的肉片上泛出潤亮的油光。
“等會兒再研究!都是重傷未愈,各位大人軍爺吃飯要緊。”李平陽說著話就進來把東西包了包丟在牆角,搬過來一張桌子把胡餅和月亮饃拿上來,菜湯放在中間,旁邊擺了一小碟蒸鹹肉,油滋滋地冒著香氣。
張峒道撕了一塊胡餅,給自己盛了一大碗菜湯,慢悠悠地一點一點撕開胡餅丟進湯裡麵:“許夫人,這幾日叫你花了不少錢,還讓你置身險境,我等實在慚愧。等會兒吃完飯陸先生你去點二兩銀子給許夫人作為謝禮,然後另取五兩碎銀交給許夫人……可以去割點羊肉。”
李平陽從碗裡抬起頭,眨巴眨巴眼睛看著張峒道略帶些不好意思的表情,再低頭看看自己碗裡的菜湯,恍然大悟:“啊!大人莫非是吃不慣?”
張峒道有點不好意思,梗著脖子喝了幾口泡軟了的餅子:“吃得慣,行伍之人有什麼吃不慣的?隻是擔心你不知要準備什麼,畢竟今後若還在驛館,肯定少不了勞煩許夫人幫忙準備飯食……先準備些錢總沒錯的。”
陸載總算退燒了,聽到這話不由得笑起來,隻是用湯蘸著餅子,也不反駁。
倒是陳坷遠笑著瞟了一眼張峒道,轉身對李平陽說道:“許夫人有所不知,長安地處北方,與南方不同。我們那裡不太吃菜湯,單凡有條件能吃上一口肉的,湯裡麵總要帶些肉的油水,這樣泡餅子才香呐。”
李平陽吃法和陸載相似,都是沾著湯,她一邊吃一邊好奇地問:“哎呀,我這都沒有考慮到……那你們吃魚嗎?我本來還想著要不去抓幾條魚回來燉湯呐,這麼想來好險沒去弄。”
聽到這話,蔣大飛速從碗裡抬起頭:“有魚?那感情好啊,再割點羊肉弄個魚羊鮮!那不比水盆羊肉還香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