燈花在牆角一陣晃動,葳蕤的火光映著李平陽的側影溫婉中又帶著幾分靈動,鬢角一縷碎發恰好順著耳邊滑下,張峒道下意識伸出手剛想要拂過,卻猝然停在半空,轉而乾咳一聲。
李平陽下意識撩過碎發,一對黑中透著亮的眼睛瞟過來,扭頭茫然地看向張峒道:“大人怎麼忽然咳嗽起來了?”
“清風明月照遠山,蔓柳流霞到江南……”張峒道忽然開口低聲吟哦,說完這兩句,卻低下頭再不言語,隻是耳尖落了一叢緋紅。
兩人之間空氣陡然安靜,李平陽的眼睛轉了幾圈,似乎有些摸不著頭腦:“大人怎麼忽然吟詩起來了,這……是哪位先生的詩句?我怎麼沒聽過呢?”
“我……隨口說著玩的。”張峒道哼唧起來,像是生怕被李平陽聽到似的,聲音越來越小,“我就是,忽然想到了就說了。”
李平陽一時愣住了,忽然用手背捂著臉,仰著頭克製不住地笑了起來:“哈哈哈哈!”
她這一笑,張峒道的臉越發漲紅起來,急得甚至拽住了李平陽的袖口:“你,你,夫人你笑什麼?我,我就是不會寫詩,隨口隨便說說還不行嘛?”
“不是不是,我隻是笑好多年沒有看過人在我麵前作詩啦!”李平陽止住了笑意,一對眼睛裡還含著些快活的神氣,“真的,好多年,好多年沒有聽過人就靠得這麼近地寫詩了?忽然就覺得真是好懷念啊!”
張峒道有些意外,他早就覺得李平陽雖然模樣仿佛一等一溫婉,但是卻總能時不時流露出些靈動而灑脫的傲氣:“是你那個離家的父親嗎?他不僅修仙,還是詩人?”
“我爹修仙不成氣候,詩也就寫那樣,不過是喜好如此罷了!”李平陽笑嘻嘻地擺擺手,“大人這詩寫得不好,雖然有詩畫之境,卻難免落入窠臼,少些靈動之感。”
“這……”張峒道沒想到自己隨口嘟囔的一句詩反而還要遭了批判,一時間也反駁不了,隻哼唧著找托詞,“我也沒學過那些平仄韻律,怎麼能這樣苛責……”
“誰說平仄啦?我是說這詩的內容——清風明月在詩詞文章中雖是相伴而生,然而既然是照遠山,那清風怎麼能照遠山呢?流霞在天邊遊走,飄忽不定,倒是能到江南,可是這蔓柳就生在地上,這不長腳的東西怎麼到江南呀?”
李平陽說得言之鑿鑿,頗有些趣味。張峒道瞧著她那仿佛得趣的模樣,最終還是滿腹牢騷化為一聲無奈的輕笑:“我倆這到底是誰跟誰對牛彈琴啊,可真分不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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