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邊還沒有什麼主意呢,那邊倒是聽到了杜旭的聲音:“夫人怎麼樣了?”
李平陽藏到牆根裡麵,聽著外麵的動靜。
“回老爺的話,剛剛已經喂夫人喝了湯,眼下正用糯米堵住口。”
“叫夫人受苦啦,不過今晚賓客甚為尊貴,這也是無奈之舉。”杜旭歎了一口氣,隨即語氣一轉問道,“我見前廳棺槨處無人看守,盛夫人是去了何處?”
“回老爺,盛夫人看著孩子傷心過度,回家先歇息再來。”
“知道了,你們等會兒找人守在棺材附近,眼下轎子落地,那裡可亂不得,尤其不能讓人碰到棺材,耽誤了大事。聽到不曾?”
幾個侍女脆生生地答應了一句,倒是李平陽聽著這句囑咐覺出些古怪——雖然照常理來說不能碰棺材確實是禁忌,但是也鮮少有人會說什麼“耽誤大事”,聽這位杜老爺的意思,難不成那兩副棺材裡麵還藏著什麼不可被撞破的秘密嗎?
帶著這頗有些詭異的猜想,李平陽趁著此刻筵席已經開始的功夫,又一次越過高牆落在正廳。此刻的正廳還無人把守,兩頂紅色的紙轎分彆停在各自的棺材之前,其後的烏木棺材內睡著盛家的少爺和杜家的小姐。周遭格外寂靜,一門之隔是其樂融融一團熱鬨的後廳,此刻申時已過,天邊一團將要消失的赤紅頂著夜色的烏青,夜風吹散了稍許暑氣的悶熱,卻又帶來了後廳酒菜的油脂香氣。
李平陽望著麵前蒼白的敷粉的嬌嫩臉龐,那櫻桃小口上上了一層厚厚的胭脂,映著臉上厚重的白粉格外詭異,一對靈氣溜圓的眼睛閉著,神態安詳而莊重。年幼的新娘小小的身軀陷在一團錦緞棉布之中。紅色的喜袍裹在瘦小的身軀上麵,她胸口的位置放著一隻玉蟬,粉白色油潤的質地看起來好像是一塊新鮮的肉似的。
一對金童玉女這樣無辜又體麵地永遠躺在這裡,再也不會醒來,像是陷入一場永久的安眠之中,此後人世間對他們的戕害和殘酷,將再無法傷到他們那凝固的端莊笑容。
在暮色最後一抹的殘紅落在門外的那一刻,李平陽伸出手,手指隔著喜袍碰到杜家小姐的身體,再緩緩向下積壓,隻聽得那沉重喜服內發出秸稈枯草斷裂的聲音,身體隨著李平陽向下壓的手指緩慢地凹陷下去,伴隨著草杆折斷的聲音,那並無骨血的身體逐漸變形,仿佛棉花娃娃一般向身體兩側鼓囊起來。
“……這衣服裡麵,填的都是草?”李平陽感到一陣惡寒,伸手又按在盛家少爺身上,果然身體裡的稻草棉絮又一次下沉,她抬眼看向兩顆被綾羅綢緞包裹的端莊的人頭,“那,他們的身體去哪裡了?”
後廳傳來管家一聲拉長的吆喝:“為了感激各位到來,杜老爺特地準備了一道珍藏的珍饈——粉妝玉骨湯,請各位貴客品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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