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峒道回到家的時候,看見的便是寶蓮和桂香麵對麵正在抹著眼淚的場景。
寶蓮將桂香的頭抱著抵在自己的肩上,一邊掉淚珠子一邊小聲啜泣:“我們這麼多年不曾見過,卻不想居然是這種情況重新見到。好妹妹,好妹妹,你受了苦了。”
張峒道進來的時候兩人都已經哭腫了眼睛,他給了些時間讓兩人整理好儀容之後才進屋。坐到一旁上下打量一番桂香,暗自感慨於不愧是姊妹,眉眼間居然如此相似,隻不過大約因為桂香早早嫁了人,眉眼間有種拙撲而滄桑的氣息,那種相似在瞬間引起一種莫名的愧怍。
她擦擦眼角走上前,跪下給張峒道一拜:“張大人。”
張峒道笑著示意寶蓮把她扶起來:“起來吧,咱們小時候還一塊玩過呢,怎麼現在反而弄得如此生疏的模樣?寶蓮,去上一杯茶再弄些點心。”
說到此處,張峒道似乎想起來了什麼,轉頭看著桂香:“對了,你是剛到長安麼?餓不餓?要不要叫廚房給你做點湯餅墊墊肚子?”
桂香搖搖頭,手指有些緊張地絞了一陣子,抬眼看向張峒道。
眼前的張峒道比起兒時已經長得棱角分明,分明就是話本傳說裡的少年將軍模樣,隻是眉宇間透出幾分陰鬱疲倦,饒是他此刻親切地笑起來,那眉間的陰霾卻仿佛散不去的灰燼化不去的雪一般,堆積在沉重的心思上,看著有些怕人。
遙想當年那暢快笑著的小少爺,桂香感到一陣唏噓。
果不其然,在長安,饒是一片羽毛都是千斤重,沒有東西是能飛起來的,阿姊也好,這張峒道少爺也好,隻要留在長安久了,就都顯得那麼沉重。
“大人,我有件事情,想先和大人說!”
“是你阿姊的事情?”
桂香先點點頭,忽然又搖搖頭,似乎有些把不準:“我也不清楚是不是,大人先聽民婦說了可否?”
張峒道伸出手指揉著額頭,歎了一口氣:“說罷。”
“我為了接阿姊回家,日夜兼程趕來長安,在長安城外遭遇歹人,險些被他害了。”
寶蓮在一旁倒吸一口氣,目光中擔憂又濃了幾分。
張峒道本來有些心不在焉,聞言上下打量一番桂香:“那你沒事吧?可是逃脫了。”
“是有一位俠女救了我,她、她還告訴我,讓我來找大人,她叫我給大人帶了幾句話。”
張峒道忽然一愣,好一會轉過頭,目光似乎都跟著亮了一些:“你說什麼?”
“民婦說,有一位俠女……”
“那位俠女姓甚名誰!”張峒道急匆匆地打斷了桂香。
“她,那女俠不曾告知在下姓名,隻說仙家無有俗名,大人隻管喊她,喊她神仙娘娘便好。”說完,大約桂香自己都覺得有些離譜,不禁尷尬地搓了搓衣角,“這些都是那位神仙娘娘叫民婦說的,千真萬確,請大人務必相信民婦。”
張峒道扶著椅子愣了好一會,隨即朗聲笑了起來,再開口時候語氣都歡快了不少:“她可曾和你說起若我還不信,要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