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峒道默然地點點頭,許久歎一口氣:“六月的時候清虛和尚和高鶴一同上京,高鶴是來送魏無命一事的奏折,而清虛則是跟隨其中,說是來長安與僧友講經說法的。”
“……清虛當時見到皇上了?”
張峒道點點頭,他幾乎是無比絕望地低下頭,從喉嚨裡擠出一聲啜泣:“陳大哥,我本來以為長安是乾淨的,不能讓和州這種‘菜人交易’蔓延開來。”
“我們一路上看過來,多少人因此而喪生我本來想著借調查魏無命這個案子的由頭,好好地從上到下肅清這件事情。我還特地給皇上上了密函,告訴聖上我的計劃,我還說隻有這樣才能在事情鬨大之前斬草除根。”
“我以為隻是山高路遠,這事情在聖上看來無足輕重,這幾年疏於邊陲管理,底下人自然肆無忌憚……我以為,姑母和我是一條心的。”
他說著,從指縫裡掉出一行眼淚,幾乎是絕望地吸了一口氣。
陳坷遠看著張峒道的模樣,不由得深深歎了一口氣,俯身勸道:“大人,事情或許並非您所想的。或許隻是有歹人蒙蔽了聖上與娘娘,或許清虛和尚隻是入宮講經,並沒有做其他事情。大人切莫悲傷,身體要緊。”
張峒道知道陳坷遠隻是在安慰自己,稍微收拾了心情,輕輕拍拍他的手:“放心,事情還沒結束,我不會太過悲切。你先坐下吧,一直站著怪累的。”
陳坷遠在他身邊坐下:“大人接下來打算怎麼做?”
張峒道也有些不知所措,無奈地歎了一口氣:“我當時之所以敢在和州拚命將此事調查清楚,是我覺得無論如何,隻要我能抓住切實的證據,一定能將他們繩之以法。但是眼下看來,既然此事早已滲透到長安,即使繼續那般魯莽調查,隻怕也沒有什麼結果。”
“縱使得到了證據,眼下把證據送給誰,又去找誰主持正義呢?”
陳坷遠低頭想了想:“大人的意思是,眼下隻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張峒道歎了一口氣,無意識地扣著自己的指甲:“姑母讓我看著大理寺如何調查梨香的案子,我疑心梨香的案子和這些事情恰有些聯係,既然從正麵質問清虛和尚和楊妃雕塑的事情不行。若能從梨香命案調查下去,找出凶手,也未嘗不是一條路。”
陳坷遠覺得有些不妥:“可是大人,如果梨香姑姑當真並非死於暗殺,而是死於‘菜人’相關的某種儀式,那麼這犯人不就是……”
張峒道皺著眉許久,歎息一聲:“我不能眼睜睜看著姑母誤入歧途,也不能明知此事而不上諫勸說,這不是為人臣子的本分。所以無論如何,我都不能一言不發。眼下最好的辦法就是找到梨香姑姑命案的真相,然後以此勸諫聖上與皇後不能行此違背人倫之事。”
“眼下,恐怕彆無他法了。”
陳坷遠知道勸他不住,隻能輕聲勸道:“大人,還是要以保全自身為上,隻有保全了自身,才能為大唐做更多事情啊。”
張峒道沒有回答,隻是望向窗外已經落儘枯葉的乾瘦樹枝,不由得一聲歎息:“那家夥也是的,分明已經到了長安,卻不來見我,真不知道在搞什麼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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