範裕的神色有些驚訝,李平陽卻沒有半點意外,平靜地看向門口那位早早便開始偷聽的範裕的妻子,起身行禮:“見過凡夫人,某有禮了。”
範裕的妻子白氏瞪著一對昏沉的眼睛,有些呆板地盯著李平陽,她發絲大約許久沒有好好梳理過蓬亂的灰白頭發仿佛秋後葦草似的散在鬢角額邊。她顫顫巍巍地走進來,一雙仿佛粗石子似的眼睛就這麼直勾勾地盯著李平陽。
“我的女兒是冤死的。”
“我的女兒是被人害死的。”
她囈語一般重複著,伸手抓住了李平陽的手腕,那是一對枯瘦到仿佛隻剩下一折就斷的骨架的嶙峋且蒼老的手:“我女兒是被人殺的。”
李平陽沒有說話,也沒有抽回手,隻是等待著這個幾乎瘋癲的婦人還能說出些什麼。
隻見範裕的妻子瞪圓的眼睛裡生出毫無生機的活力,仿佛是已死之人還不知自己已死的狂歡一般:“你,是第一個承認這件事情的人。所以你是好的,你一定是值得托付的,對不對?”
李平陽一時沉默,倒是範裕有些害怕地站起身,指著妻子怒叱道:“你出來乾什麼?不要發了癔讓人家看著丟人!”
範裕的夫人卻沒有回答,她眼裡隻剩下坐在堂上的李平陽,挪著步子一邊走一邊嘀咕:“你是不是來幫我們的?你是不是乖乖的朋友?”
李平陽不動聲色,隻是站起身回答:“我是來幫範蕪姑姑報仇的。”
範裕著急地出了一腦門的汗,半是哀求半是懇切地拽著妻子的衣袖:“你快點回去休息吧……這裡麵的事情你知道什麼啊!不要再說了哇!”
那半瘋癲的夫人瞪著眼睛望向李平陽,眼裡是一片昏聵的霧靄迷蒙:“你說你是幫乖乖報仇的。那你說,是誰殺了我家乖乖?”
李平陽許久沒有說話,那女人的眼睛仿佛一對貪婪的獸瞳,緊緊地盯著她,像是等待著那即將從她口中跳出的獵物。
“是聖上,是皇後,是他們殺了範蕪姑姑。”
刹那,屋內陷入一陣沉默。
良久,那瘋癲的女人發出一陣吃吃的笑聲,而那笑聲仿佛驚醒一旁的丈夫,他蒼白的臉上露出驚恐的神色,隨即擺擺頭:“不,不能這麼說!不是的!”
妻子沒有顧及丈夫的恐懼,伸手拉住了李平陽,目光裡透著喜悅:“你是來幫我的,我知道了,隻有來幫我的人才知道這個答案。”
“——你是第一個,是乖乖讓你來伸冤的!”
她興奮地壓低聲音,從懷裡掏出幾張泛黃的紙塞在李平陽手裡:“這個乖乖留給我的,她說,萬一有一天她有一個好歹,就把這幾張紙給靠得住的人。她說他們不會放過她的,隻要她出事了,這幾張紙就是原因。”
“你靠得住,所以我給你!”
範裕有點驚訝:“這是什麼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