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有七情六欲,七情曰喜怒哀樂愛惡欲,六欲曰色聲香味觸法,七情六欲均需要節製,否則就會招惹邪祟。過度的情欲與寵幸會招致災難,過度的貪婪與物欲也是一樣。小到對美色錢財的無度索取,大到古來帝王的長生不老夙願……哪裡有了過度的七情六欲,哪裡就會招來邪祟,甚至帶來異常天災。”
李平陽表情裡帶了些頗為不屑的睥睨和散漫,手上拂塵依靠在臂彎之中:“說到底,這件事情都還要怪儒家那些聖賢和佛家那些和尚,他們總是對人說什麼要克製、壓抑欲望,最終往往招來更大的禍患。”
“對付自然生出的欲望,永遠是堵不如疏,不去教授如何排解這些欲念,隻是避之如蛇蠍,最終結果可不就是越積攢越多,藏匿不住的那一刻便是大禍臨頭。”
李平陽說罷,望向跟隨在身後的李頗黎:“師弟,上前來。”
那男子從進宮後就沒有說過話,也沒有落座,就仿佛這天下最華美的宮殿裡都臟得坐不下去,此刻聽了招呼,這才緩緩走上去,他身材高大,五官甚至帶著些武將的豪邁,一對鷹眼分外淩厲。走路的步子看起來就是一副練武的好把式。
兩人走到張峒道麵前停下腳步,男女修道之人均穿著繁複的道袍,兩人神態中又帶著幾分相似的自負傲人,看得張峒道都不由得怕了一瞬,不由得咽了一口唾沫。
“要,要在下做什麼?”
“貴客請把這支香捏在手裡。”李平陽遞過來一支未曾點燃的香,神態裡帶著幾分興奮的躍躍欲試,“過會無論發生什麼事情,都不可以鬆開。”
“請諸位保護好皇後娘娘,貧道這就叫這邪祟顯身!”
兩邊侍衛宮女將皇後護在最後,所有人都帶著幾分忐忑。
張皇後心裡也有些嘀咕:所謂中邪之說不過是麵前女子的一麵之談,這人雖然看著有些本事,又似乎頗能掐會算,然而到底如何,卻還沒見過真章。雖說看其行為的確不像是江湖騙子,但是如此離奇的事情誰又說得準嗯?
李平陽手上撚了半天,嘴裡也跟著嘀嘀咕咕,不知道在算什麼,最後拂塵一掃,在兩眼間拈了一個三清訣:“天時順意,天道通暢,魑魅魍魎,無所遁藏——此事宜早不宜遲,皇後娘娘,貧道這就開始了。”
張皇後點頭,往後退了半步:“那就請仙姑為本宮的侄兒驅除身上邪祟吧。”
張峒道捏著香站在最中央,還在納罕李平陽要做什麼手段。就見她手腕翻轉,無名指與拇指輕觸相接,透過這手指拈出的圓圈在五尺開外對著張峒道的方向吹了一口氣,隻見虛空之中浮起一團火,那香居然憑空燃起,一縷青煙垂直向上。
“三清在上,鬥母護佑,諸天仙師在側。天道無象,自在自然。”
李平陽遞了個眼神給李頗黎,就見李頗黎從背後緩緩掏出銅錢劍,在手上耍了個劍花,虛空中傳出一陣尖銳的嗡鳴。
皇後身側的小丫鬟被嚇得一個踉蹌,險些喊出聲音,連忙捂住嘴。
李平陽與李頗黎兩人分立於張峒道兩側,均是一個飄逸的翻身,李平陽手中是拂塵,,拂塵掃過之處憑空起風動作瀟灑自在,而李頗黎手中則是銅錢劍,大開大合,每一下都帶出不知從何而響起的尖銳鳴叫。
張峒道忽然覺得有些害怕,一股強烈的壓迫感讓他自覺沉重到仿佛直不起腰來。李平陽收起素日裡那隨性而為的模樣,那眼神鋒利篤定,仿佛將他看做仇敵一般,而那陌生的年輕男子便更加可怖。他的神態動作,都讓張峒道生出一種恍惚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