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平陽說完便要離開,留下這人自己消化信息去,正好有人傳信還省得她散播消息。卻不想那文弱書生在她背後沉默良久,居然轉身衝了上來。
兩人堪堪躲過,就見那人應當是文臣出生,對武藝騎射不大熟練,用力過猛居然就這麼絆倒摔在了地上,再抬起頭來,下巴上落了一片擦傷:“你們膽大包天!”
李平陽心裡有些暗歎此人的情義,也大概確認了此人約莫就是張峒道的發小,那位曾經對李白也有恩的郭子儀郭大人的幼子郭映。
張峒道極其信任此人,然而事關重大,李平陽還是不大有鬆口的打算。
不過到底此人不管和父親還是和張峒道都有些淵源,李平陽也不打算與此人糾纏,見到那人可憐地嘴上流了血,還生出幾分不忍:“哼,眼下木已成舟,你要怪就去怪那眼睜睜看著侄兒死去也不願意交出美人骨的皇後娘娘吧。”
“一聲一聲喊得倒是極為淒切,說起來不知道的以為有多麼情深義厚呢,沒想到連私藏的那點美人骨也不樂意拿出來,真是貽笑大方。既然他們不願意拿出那點死人骨頭來換,那我也隻能踐行我們的承諾。”
“他們不是不把人當人麼?他們不是覺得人命不過爾爾,若能求得他們的長生,拿幾十條上百條人命玩玩也是值得的嘛?他們不是覺得自己的命分外值錢麼?不是覺得比起那些朝生暮死的升鬥小民,他們這生來便是錦衣玉食的富貴人家天然便要更加值錢些嗎?可惜啊,可惜他們招惹上神仙了——天上白玉京,神仙自在九天外。”
“與神仙相比,他們的命也不過爾爾,和那些人沒什麼區彆,都是些不知春秋的蟪蛄蟲豸。”
“自己能夠堂而皇之接受殺人吃人,那麼有一天自己的親人被做成菜人應該也不意外吧?我這還分給他們一碗呢,已經夠客氣的了。”李平陽說得理所當然,回頭朝郭映擺擺手,“你若是能見著那些李家人,就幫我帶個話給他們。”
“鬥母上身,天降紫電,分明就是他們做了惡事,天要責罰。這次是皇後身邊一個微末的小將,下一次做成菜人的可就是他們自己了。如果還要繼續吃人,行此番惡事,屆時皇天庇佑將不複存在,四海起黃巾,這天下也不是非要姓一個李!”
說罷,李平陽背手就要向外走去。
卻不想未曾走兩步,忽然感覺腳踝上一緊,低頭看去,那少年趴伏在地上,左手向上伸出,拽住了李平陽的腳踝。
“你要給朝廷一個教訓,你要給皇上皇後一個教訓……為什麼是張峒道!為什麼是他!”郭映拽著李平陽的腳踝,他鼻子撞在地上,淌出一行鼻血。
“你知道他為了幫和州那些百姓找回公道付出多少嗎?我是親眼看見的!”
“你要報複,要找人為這一灘破事負責,怎麼也不該是他啊!他是付出最多的人,是舍棄了自己前程的人,到了你這裡,他的死卻成了場殺雞儆猴的戲碼。”
“你說他們草菅人命,不把人當人。你不也是一樣!你根本知道張峒道為了和州菜人的事情付出多少,你還會殺了他!你殺了唯一在調查這件事的人!就為了給那些冥頑不靈的人一個教訓,你居然把唯一在乎那些人性命的人也殺死了!”
李平陽忽然一愣,低頭看向那少年憤怒的眼神:“你管李氏那些人叫,冥頑不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