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商?”李伯禽歪著頭想了想,“有人要來提親?是和誰啊?”
“誰知道啊?反正咱們等著吃喜糖喜餅就好了,誰成親也少不了這些的——等會兒都快午時了,咱們先吃了飯再說其他的”李平陽笑著給他臉上泥巴擦了擦,轉頭又扯著嗓子喊起來,“那邊辟穀的,回家開飯了,等傍晚再乾。”
姐弟三人圍坐在一張有點腿瘸的桌子邊上,就著一疊醬菜吃湯餅:“我今天去接了個活兒,縣裡布莊有一批貨要過泰山,因為布莊裡的繡娘多是女子,他們想要找個女兒家做護衛,要去趟東都,大約來去要一個多月。”
“去那麼遠啊?”李伯禽有些擔心,“這幾年越來越不太平了,阿姊一個女兒家要孤身去那麼遠,我有點不放心。”
“你不放心啥?我不放心你們才是真的吧。”李平陽倒是打定主意了,“布莊那老板說了,這一趟跑完不丟貨可以給我七兩銀子,那可是咱們家一年的吃穿用度啊!這麼好的機會也不是天天都有的,我肯定要去啊。”
“東都,還是好遠啊。”李伯禽歎了一口氣,“對不起阿姊,都是因為我如此愚笨,才會無法入仕,眼下身子又弱,連種地也扛不住。”
“一家人有什麼對不起對得起的?”李平陽托著下巴,努努嘴示意旁邊的李頗黎,“這個倒是身體好著呢,可惜修仙修得腦子壞掉了。”
“我這次真的快要神功大成了,我都看到二十四樓白玉京了!就是你們拖累了我成仙。”李頗黎在旁邊不住抱怨,“再說了,我們家誰也沒辦法科考,這不是還是拜出生所致。商賈三代之內不能科考,又不是我們的緣故。”
“那你也不能天天琢磨成仙啊?”李平陽吃著湯餅,不由得小聲抱怨,“三天兩頭地禪修、打坐、辟穀,你不煩我都煩了。”
一家人坐在一起不是你抱怨我幾句,就是我抱怨你幾句,都是老生常談的調子。三個孩子就這麼相互拉扯著,居然也到了成家立業的年歲。
李平陽自己都覺得好生離譜,怎麼突兀間,居然就長大了?
到底是盛世大唐,多的是善心善行,誰家都想著給這三個孩子一點吃的,父親偶爾不知道從哪裡回來,或者父親朋友來探望的時候再給些錢財,就這樣他們天生地養地長大了。
沒人教過他們怎麼做人,他們就自顧自地選了自己的生路,至於對不對的,從前也沒有人去指責什麼。三個孩子關起門來自己商量覺得沒有錯,似乎就真的沒有錯了。
飯吃了一半,忽然門外傳來叩響柴扉的聲音。
正在納罕呢,就聽到院外傳來呼喚:“平陽,平陽!你在家嗎?是我,堂叔。”
李平陽放下海碗,有些犯嘀咕:“堂叔?平日裡不見這人,怎麼今日跑來了?這春耕接近尾聲,又沒什麼節日的,他來乾嘛?”
李伯禽搖搖頭,李頗黎在一旁倒是漠不關心地吸溜碗裡地湯餅:“不乾我的事情。”
李平陽疑惑了片刻,還是打開門,笑著過去迎接:“堂叔?今日怎麼有空來我們這裡坐坐?您老吃飯了嗎?正好我們在吃湯餅,您要不要也來些?”
那中年男人堆著笑,朝李平陽擺擺手,一邊跟著李平陽走進屋內:“不吃了不吃了,剛剛在家裡已經吃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