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婚姻就是和生死一樣,避不開的大事情?除非超脫了生死,去做了和尚道士,要不誰都要經曆這一遭?”李平陽並沒有生氣,隻是這麼問著。
李伯禽似懂非懂地點點頭:“應該是這樣?我也不知道,但是應該是這樣……誰不是這麼過的呢?阿耶說自己是仙人,他還不是有了我們。”
“所以我是在走誰都要走的一遭?”李平陽反而坦然,她從來都是這樣,想開了就舒服了,“怪不得我覺得這樣難受,原來人人都要被這樣羞辱一番,這是必經的。”
“可惜阿耶不管事,阿娘又早早拋下我們,不然,我們早該知道這些事情了。既然是人人都要經過的坎,那我自然也不能逃。”
李伯禽覺得不對勁,又說不上哪裡古怪,隻是覺得無奈又透著害怕,姐弟三人加起來連半百都沒有到,李伯禽年紀剛剛十五歲,許多事情他模仿了成人,卻隻是模仿了形製,不知道其中地道理:“阿姊,我覺得不應該這樣。”
“不應該哪樣?”
“你仿佛把它看做劫難了,這個似乎不大對勁,婚姻應該是喜事。”
“那就是我應該開心?”李平陽越想越奇怪,她費解地抱著胳膊,“可我不高興?我為什麼會和大家不一樣?”
李伯禽心裡一陣難過,他伸手抱住了自己的姐姐,就像是兩個小動物似的依偎在一起:“我不清楚,阿姊,我也不清楚。一定是因為娘走得太早了,一定是因為爹沒有管過我們,所以我們才會如此古怪。”
李平陽歎了一口氣,拍了拍弟弟的腦後:“好好好,不清楚就不清楚,不要這樣悲傷。我們不是第一日這樣,也不會是最後一天這樣。遇著事情就哭可怎麼好呢?”
她看向窗外許久,又轉頭問仿佛入定的李頗黎:“天然,你以為呢?”
李頗黎緩緩吐出一口濁氣:“不要來問我,我不要婚姻,也不要子孫,我命裡該成仙的。”
“……白問你一句了。”
李平陽心裡也亂,她從來沒有成仙的打算,既然不想成佛也不想成仙,就是還想在人間活下去,想要在人間活下去就要守人間的規矩。
她透過紙窗望向院裡,就見院外站著吳穆,他不知道在等著什麼,但是仿佛心情還是很好的,伸手拂過柳條,將那生了嫩芽的軟枝捧在手裡仔細地瞧著。
他瘦而且長的身影落在堆著土生著草的地上,仿佛是一根燃在私廟的香,又仿佛是一卷豎起來的書頁,像是一根戒尺,又像是一棵正在上升的樹。
等到他朝李平陽望過來的時候,李平陽才從那溫和的笑容裡察覺出他仿佛是個人,是一個正是好年紀的很好的人。
她眨眨眼,不由得一聲歎息:她應該是真的有些古怪了。她的世界仿佛停留在一個極為幼稚的時刻,隻有一把劍,餘下的就是曠野和天地。
吳穆隔著院子對她搖搖手,抬手呼喚道:“李姑娘,你今天還練劍嗎?”
她心情忽然好了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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