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熙接到葛晶瑩婚禮請柬的時候,一激動,當著葛晶瑩的麵居然激動哭了。
何熙和老伴鄭敏都坐在客廳沙發上,葛晶瑩坐在從前經常坐著乾活的小板凳上,拄著下頜,仰視著沙發上的兩個人。
何熙手裡拿著燙手的紅色請柬,心中湧起一股難以言喻的情緒,那是一種混合著羨慕、失落與淡淡的哀愁的複雜感受。
看著洋溢著幸福笑臉的葛晶瑩,何熙哽咽住了,嘴上說著,“師父祝福你,祝福你們!祝福你們!”
何熙眼睛裡的淚還是沒忍住,流下來,他抹了一把,自我解嘲,“你看我高興的,晶瑩,我真是為你高興的。”何熙說著又抹了一把淚水。
何熙有種前所未有的失落感,就像是突然間失去了什麼重要的東西,讓他感到一陣前所未有的空虛和寂寞。
“唉,跟隨了我十幾年的徒弟,你終於成家了,以後,以後——”他哽咽更加嚴重了。
“師父,謝謝您為我高興,師父,我結婚也不影響回來探望您。”葛晶瑩眨著眼睛,她想說的話也很多,從前她想不開追清揚,自從接觸了甄政,她才發現什麼是被愛。從前,她隻體味到愛彆人,跟甄政在一起則是被愛,被慣著,被寵著,她沒有理由不早點結婚。
“晶瑩,以後你可以自立門戶了。師父的所有本領都傳授給了你,你再也不需要師父教你什麼了,反倒是你,思想靈活,可以創新。以後,師父向你學習的地方很多。”何熙話裡滿是悲哀的情緒,他沒辦法讓自己真正快樂起來,這個他選出來十幾年的準兒媳婦成了彆人的兒媳婦,他的兒子給他找的兒媳婦他心裡還是不能接受。
“師父,你一個人忙魚皮衣服,還要跳神,還有演出,根本忙不過來,您彆再保守了,廣收學徒吧。我現在就有十幾個徒弟,他們很能乾,年輕人接受能力很快的。”葛晶瑩建議著。
“嗯。從前師父很執拗,手藝傳男不傳女,我那兩個兒子沒人學,後來師父遇見你,全心全意教你,隻想教你一個人。還興師動眾地告訴大家,你是我的關門弟子,唉!”何熙說不下去了。
他想收徒弟,擔心被人取笑,當初話都說死了,好多人把孩子送到他這裡要學手藝,他都起誓發願地說再也不會收徒弟,葛晶瑩是唯一一個。
對於何熙而言,看著自己一手栽培的徒弟漸行漸遠,心中難免五味雜陳。他們曾共同度過無數個日夜,從基礎知識的灌輸到實踐技能的傳授,何熙傾注了大量的心血與期望。
如今,當葛晶瑩羽翼漸豐,開始追求屬於自己的天空時,何熙既感欣慰又感失落,欣慰於徒弟的成長,失落於那份漸行漸遠的親密無間。
在一旁安靜聽著的鄭敏也抹了把淚,“晶瑩啊,以後你就不來師父家裡乾活了是嗎?要獨立門戶了是嗎?”
何熙瞪了她一眼,“你這不是廢話嗎!”
鄭敏同樣無限哀傷,“晶瑩啊,以後周末常回來吃飯,師母給你做好吃的,師母知道你愛吃什麼——”
何熙克製住悲傷,畢竟是大喜事,他們哭咧咧的不吉利。
葛晶瑩四處看了看,“清揚不在家嗎?”
“清揚外出了,今天早晨走的,去了京市,盛碧波折騰過來的那個旅遊項目,清揚的時間和精力都用在旅遊項目上了。一點正事兒都沒有,你看你,都要結婚了。”何熙又說不下去了。
半晌,何熙哽咽著,“晶瑩,你是因為愛跟甄政結婚的嗎,還是因為怨恨清揚,一氣之下——”他用審視的目光看著葛晶瑩。
葛晶瑩一頓,“師父,剛接觸甄政的時候,跟清揚有關,跟他置氣,但交往下來,我發現甄政才是適合我的那個人。他很愛我,很在意我,他也很優秀,而清揚從來都是對我漠視的,我為什麼要自討沒趣呢。”
葛晶瑩聳聳肩,“我跟甄政在一起很舒服,師父,我嫁給甄政與清揚無關。我是真心想嫁給他。”
“那就好,那就好。晶瑩,師父祝福你們,你能從清揚帶給你的悲傷中走出來,不再執著,這樣也挺好。”何熙說話的聲音有點抖,他說不清自己複雜的心情,他舍不得這個徒弟,多麼希望她能成為他們家庭的一份子,成為他的左膀右臂,一起跳神,一起做魚皮衣服,可惜了,可惜了,終是無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