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初寧走過去一看,就見生產隊趕驢車的羅老漢正趕著驢車在他家院門外呢。
驢車上不僅新鋪了乾燥的稻草,還鋪上了褥子和毯子,簡直就是一個移動的床鋪了。
“娘,這是?”沈初寧有些疑惑。
林淑蘭道:“今天老三出門前,專門來跟我商量的。現在天冷了,你這麼遠騎自行車去公社,容易凍著不說。這路上起霜結冰的時候,也滑溜得很,你自己一個人騎車去上班,萬一滑一跤,可就不好了。
所以娘今天一早去請了你羅叔把驢車趕過來,以後你上下班都坐你羅叔的驢車。娘也跟著一起去一起回,方便收褥子。”
沈初寧沒想到她懷個孕,周昱白和林淑蘭居然會細致到這種地步,頓時感動得眼眶發熱。
上了驢車後,她忍不住親昵的抱著林淑蘭的胳膊,靠在林淑蘭肩膀上,道:“娘,您對我真是太好了,能嫁給您當兒媳婦兒是我的福氣。”
林淑蘭聽見這話,也樂嗬嗬的拍了拍她的手,“能娶到你當兒媳婦兒,也是我們周家的福氣。
要不是你啊,就昱白那牛脾氣,說不得要打一輩子光棍兒的。”
沈初寧聽到這話,驀然想起在她那個夢裡,周昱白確實是終身未娶的。
南方冬天農活兒雖然比較少,但因為幾乎不下雪,也沒冷到北方那種需要貓冬的程度,生產隊上經常還是會安排一些零散的農活兒的。
今天大隊就安排了大家給油菜地裡拔草。
林淑蘭專門請了兩個小時的假去送沈初寧上班。
他們出發的時候,也正是隊上其他人出發去地裡上工的時間。
路上碰見了,就有人跟林淑蘭和沈初寧打招呼道:“喲,淑蘭,你們婆媳倆這是要上哪兒去啊?咋家裡有自行車不騎,還坐上驢車了?”
林淑蘭笑眯眯的道:“這不是天冷了嗎?寧寧騎自行車冷得慌,再加上這經常打霜結冰的,路上滑,她一個人騎自行車去上班不安全,我尋思著冬天活兒也不多,就請了羅老哥用驢車接送。”
林淑蘭這話一出,周圍的大姑娘小媳婦兒們都朝沈初寧投來羨慕的目光。
放眼整個大隊,乃至整個公社,還有比林淑蘭對媳婦兒更好的婆婆嗎?
之前他們以為孫鳳嬌和夏月娥生完娃後,月子裡不缺雞蛋吃,還能有三個月不下地,隻在家裡乾輕省的農活兒,已經是當人兒媳婦兒的頂級待遇了。
沒想到林淑蘭對沈初寧這三兒媳更好,這還沒懷孕生娃呢,騎自行車去公社上班都怕她凍了摔了。
這種待遇放在彆人身上,那是想都不敢想的。
但放在沈初寧身上,她們又覺得好像挺合理的。
畢竟沈初寧在娘家的時候就是十指不沾陽春水,從小到大沒下地乾過活兒不說,甚至連家務活兒都不用她乾。
現在她嫁給周老三以後,還自己通過考核,得了個公社會計員的工作,周家會把她捧在掌心上也是說得過去的。
眾人眼見著林淑蘭和沈初寧坐著驢車走遠了。
李寡婦就在人群中啐了一口道,“呸,天冷了就連自行車都不能騎了?坐個驢車還鋪上乾草和褥子,真當驢車是她家的了啊?她這哪是為人民服務的公社八大員,這不就是資本主義享樂作風嗎?”
生產隊的人也都知道李寡婦因為當初沒能嫁給沈青鬆,一直記恨著沈初寧。
她這一開口,大部分人也沒想理她。
接她話茬兒的人也是勸她道:“李寡婦,這帽子可不能隨便給人扣。再說了,沈初寧她兩口子拿著工資,吃著國家糧,她拿一部分錢出來雇驢車接她上下班,這也是在給咱們大隊創收不是?
大隊有了她雇驢車的這筆收入,到了年底咱們每家說不定能多分個一毛兩毛的呢!”
那人這麼一說,剛剛還對沈初寧雇驢車有些意見的,瞬間就沒意見了。
甚至還擔心李寡婦跑去做點什麼把這事兒給攪黃了,導致對上沒了沈初寧雇車的收入,年底他們要少分錢。
紛紛勸說李寡婦。
李寡婦也不敢犯眾怒,雖然心裡不痛快得很,卻也不敢再說什麼了。
這時候也不知道是哪個嘴賤的喊了李小蘭一聲道:“小蘭啊,你說當初要是你嫁給了周昱白,現在能坐上鋪了乾草褥子的驢車的說不得就是你了。”
李小蘭目光還在有些呆呆愣愣的看著村口驢車消失的方向。
聽見那人這句話,眼淚瞬間就下來了。
一個沒忍住,嚎啕大哭著就往家裡跑。
“小蘭……”趙秀英趕緊喚了女兒一聲,沒喊住。
回頭脫了鞋就往剛才說話的王桂英身上抽,“王桂英,我家招你還是惹你了,你要這麼刺激我閨女?
我抽死你個挑事精……”
王桂英也是剛才看林淑蘭和沈初寧婆媳倆那樣,心裡泛酸,又見李小蘭跟丟了魂兒一樣看著驢車,才忍不住說了這麼一嘴。
沒想到李小蘭反應這麼大。
更沒想到趙秀英會直接抽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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