奚嬈心裡哐的咯噔了一下。
她怎麼一氣之下,口無遮攔,把這件陳年舊事給捅了出來?
祁狅當年年少氣盛,因為不願給患有頭風病的皇後伺候湯藥,被南祁皇帝怒斥“不孝”,嫌惡數年。
而他的生母陳昭儀就是被皇後害死的。
要他視皇後為生母,近身侍奉,實在是強人所難,過於殘忍。
這件事也因此成了祁狅心底的傷疤,誰也不準提起。
但她剛才卻犯了這個忌諱。
奚嬈的背脊瞬間激起一股寒意。
“姑姑剛才失言了,但昶兒的事今日必須有個結果。”
她不自覺把語氣放軟了些。
神色卻依然倔強,哪怕祁狅此時的臉色已經森然可怖,也沒有絲毫畏懼。
“身為皇子,理應愛民如子,不論何事都以是非曲直來論斷,依法治國,胸懷寬廣、善於納諫……這些,都是太子曾經親口所說,難道忘了嗎?”
如此種種,皆是祁狅在公主府做麵首,與她暢談治國良策時所發下的宏願。
祁狅自然不會忘。
那時的他們正是如膠似漆,抵死纏綿。
他以質子的身份說出那番話,奚嬈非但沒有覺得可笑,反而還鼓勵他。
“幼安有鴻鵠之誌,這是天下百姓的幸事!”
隻是世事無常,回憶越是美好,就襯得他如今越發淒涼。
祁狅唇角勾起一抹譏笑:“說得好,但孤就是要一意孤行,你待怎樣?”
奚嬈被他這肆無忌憚的態度氣笑了。
好一個一意孤行!
傷了她的昶兒,就算是直接杖斃也使得!
就是因為不想讓祁狅覺得她借題發揮,為難柳眠,所以才刻意退了一步,沒想到卻還是遭到重重阻礙。
是不是隻要她期望的,他都要毀了?
奚嬈眼神一寸寸黯淡下去,不僅因為祁狅的不可理喻,還因為他為了柳眠,竟然連底線和原則都不要了。
“今日就當我沒來過……太子殿下至情至性,我這個姑姑自愧不如。”
她甩開廣袖,背脊如青鬆般筆直地朝門外走去。
“但有件事本主要提醒你們,昶兒自小身上就種下了一種反噬符咒,誰敢傷他,視心思惡毒而定,輕者被蛇蟲鼠蟻啃噬,重者……腸穿肚爛而亡。”
“要是他今日自己站出來了,我還可以幫他解了符咒,可惜啊……哈哈哈哈!”
奚嬈一邊笑著一邊搖頭,頭也不回地走了。
而在她身後,胡嬤嬤已然癱倒在地,惶惶不安地嘟囔:“不可能,她一定是嚇唬老奴的,一定是……”
祁狅滿臉鐵青地坐在胡床上,全身被戾氣所籠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