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找補道,“哦,那你們祭拜,我先去瞧瞧你們回宮的馬車備好了沒。”
宋父走後,獨孤羽整理衣袍,畢恭畢敬地為逝者進香,行跪拜行禮。
青燈燭光下,尤顯得他孑然一身。
宋雲纓想,男兒膝下有黃金,他這樣尊貴的人,上拜天地神明,下跪祖宗父母,何時在臣子府上卑躬屈膝?
她是感動的。
她扶他,“殿下,地上涼,先起來吧。”
獨孤羽心細如發,“你娘的牌位瞧著嶄新得很,不像是享了長久的香火。”
宋雲纓仔細擦拭著金絲楠木雕刻的牌位,“已經很好了,就這……也是拖了殿下的福。”
獨孤羽自幼長在宮裡,女子到死也沒名份這種事,見也見多了。
他大概猜到了其中一二。
“你爹雖然官做的大,心眼兒缺小。”
父親不但心眼小,還心眼多。
“這世上,隻有最沒出息的男人,才會委屈自己的女人。”獨孤羽說。
不是每個男人都像他這麼想。
前世,宋雲纓也是當上太子妃後,才把母親的牌位請回宋府。
天下男人大多覺得,委屈,是女人天生該學會的品行。
作為男人,讓女子仰慕、妻子順從才是正理。被女人拿捏,拘泥於兒女情長是沒出息的表現。
獨孤羽眼神落在邊角落灰的牌位上,“宋子遊?這是誰?”
聽著像個男子的姓名。
“是我弟弟,”宋雲纓不由得一陣酸楚,“我爹說他早死了,可我不信。”
“你還有個弟弟?”
滿城皆知,宋國公隻有四女,並無兒子。
宋雲纓點頭,“但很小的時候就走丟了。”
那時娘親重病不愈,宋雲纓和弟弟要靠在藥房搗藥、乾粗活給娘親換藥錢治病。
娘親的怪病用藥及貴。
藥房掌櫃嫌這是個填不平的窟窿,就把他們姐弟倆趕出了藥房。
在一個雨天,弟弟留下二十兩銀子和一封書信就不見了。
宋雲纓這才知道,弟弟是賣身救母。
這二十兩,是他的賣身錢。
此後,她再也沒見過弟弟。
當初宋父之所以願意把年幼的宋雲纓留在了國公府,也是在意他這個兒子。
宋家不能無後。
想著隻有宋雲纓知道兒子的模樣,起初宋父還哄著她問尋下落,派人出去找。
直到發現宋雲纓對此也一無所知,才徹底失去了耐心。
再後來,就是打聽到買家在饑荒年全家都餓死了,宋父不得不接受了兒子早夭的現實。
獨孤羽問她,“還記得你弟弟的樣子嗎?”
宋雲纓知道他是一番好心,“沒用的,十幾年了,就算他活著也早就不是原來的模樣了。”
獨孤羽自有辦法,“去叫人準備紙墨。”
她雖然不知他有何用意,可也叫奈奈按吩咐去做。
書房裡,獨孤羽執筆揮毫。
宋雲纓一邊研磨,一邊按照記憶裡的模樣描述著,“眉毛略高,鼻子這裡再挺一些,眼睛再大一點……”
獨孤羽作畫的時候,極其認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