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下,城頭寂靜,忽然一個小兵湊過來,赫然是劉寒山的親信小舅子。
這小夥子滿臉都是興奮之色,眼神閃爍著難以克製的驚喜,連聲道:“姐夫,姐夫,副將啊,先生提拔你為副將。”
“掌管兩千人馬,隊正直接變成偏將,姐夫,姐夫,你以後是堂堂正正的將軍啦。”
小夥子的興奮和歡喜,讓劉寒山受到了感染,他忍不住臉色也帶著喜意,笑著彈了小舅子一個腦瓜崩,道:“雖然是喜事,但也彆浮躁,記住咱們是小姐的嫁妝,以後在楊氏永遠屬於小姐的那邊。”
小舅子連連點頭,十分精明道:“我知道,我明白,唐縣令現在是府城的大官,小姐她在楊氏也是身份很高的平妻,咱們這輩子隻要不反叛,楊氏肯定會讓咱們跟著享福……”
“享福?”
劉寒山微微一笑!
他單手扶著腰間的刀柄,目光炯炯的眺望著遠方。
他眼神之中仿佛有一道銳利,又仿佛是一種無比憧憬的期待,他輕聲喃喃道:“跟著楊氏走,將來可不止享福。我如果戰死在先登的城頭上,你姐姐和你外甥會被楊氏供養一輩子。”
“而如果楊氏將來走到那一步……”
“我劉寒山最起碼要追封一個侯……”
“你姐,你外甥,都會受到蒙蔭,三代以內不缺衣食。”
小舅子聽的越發興奮,忍不住急吼吼的道:“姐夫,姐夫,我也不怕戰死,我也想……”
哪知劉寒山陡然伸手,重重在他額頭上彈了一下,道:“你活著,不能死,我一個人戰死就夠了,你得活著才能幫你姐姐保住家業。”
小舅子有些不懂,下意識道:“您剛才明明說了啊,楊先生不會虧待。”
劉寒山悠悠吐出一口氣,意味深長的道:“先生不虧待,彆人可未知,等他到了絕頂高位之時,不可能每天都掛牽著老部下。”
“但我們還有小姐作為依靠啊……”小舅子忍不住反駁。
哪知劉寒山眼神忽然爆閃,麵色十分鄭重的道:“恰恰是因為小姐,所以咱們這一係必須有人活著,我戰死,有大功,你活著,是旗幟,到時候有旗幟在,才能繼續聚攏咱們這一係。小姐雖然是靠山,但小姐也需要拿你們當依靠。”
小舅子抓抓腦門,顯然沒聽懂深意。
可惜劉寒山已經不再講解,而是笑嗬嗬的衝他擺擺手,道:“回家去告訴你姐姐,就說我被先生提拔了,讓她弄一點小菜,再給我溫一壺酒備著,等到天亮之後如果城池無有戰事,我下差之後要好好喝一杯作為慶祝。”
小舅子頓時嘴饞,忍不住道:“我也跟著吃,我也想喝酒,姐夫啊,既然是慶祝就彆摳摳索索啦,弄一壺青竹酒唄,我可饞那個酒的味道呢。”
劉寒山哈哈一笑,道:“這你得跟你姐姐說,她如果願意我沒意見,隻不過按照我對你姐的熟悉,她恐怕不舍得糟蹋這一筆錢。”
小舅子悻悻然,道:“我姐什麼都好,就是過日子太節儉,現如今咱倆的兵餉都很高,真想不明白她為什麼那麼摳。”
劉寒山微微一笑,語帶深意的道:“原因很簡單,家裡還不夠富。”
“所以,我才渴望戰死……”
月色朦朧,夜色迷離,小舅子走下城牆,回家去通報喜事了。
劉寒山則是打起精神,不斷在城牆上來回巡視。
……
另一邊,縣城中。
楊一笑看似漫無目的行走,其實心裡一直在思考著事情。
田員外亦步亦趨的跟隨著,全程沒有任何的打攪和出聲,直到快要走到田家大宅之時,這位鄉紳大戶的家主才忍不住開口:
“縣…縣令大人……”
“我家孫女的花癡,您看,您看,是不是?”
“婚房已經準備好了!”
“嫁妝也早就備著了!”
“您如果感覺不滿意,認為這事太過倉促,那麼小老兒可以對外宣稱,把嫁妝說成是您給孫女治病的酬勞。”
“縣…縣令大人,去家裡住一宿吧,好生歇一歇,讓丫頭伺候伺候你。”
對於田員外的忐忑請求,楊一笑足足半晌才輕歎一口氣。
他停下腳步,站在田府的大門口,忽然語氣鄭重的開口,臉色也顯得十分嚴肅,問道:“你跟我說句實話,你孫女真是得了花癡?並且,是因為我得了花癡?”
月光照耀之下,田員外的臉色明顯一囧。
這老頭連續嘿嘿的尬笑,滿臉訕訕的支支吾吾,道:“這個,這個嘛,女娃娃家的,喜歡您這樣的才子很正常。”
楊一笑立馬明白,田員外的孫女根本沒得花癡。
呼!
他輕輕吐出一口氣,聲音變的溫和,道:“納妾之事,我暫時已無打算,但是關於你的心思,我已經看的清楚明白。”
“這樣吧,我給你吃顆定心丸。”
“從今天開始,你田家和另外十五家豪紳不再一樣。”
“你們田家從此算是我的朋友,可以幫我在涇縣之中做一些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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