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十九,穀雨時節。
即使在北方區域,雨水也開始變多。
昨日剛剛下完了一場雨,汪塘裡到處是蛙聲一片,百姓們赤著腳站在田裡,不辭辛勞的清除野草和蟲害。
蛙聲,不知名的蟲鳴聲,初夏的微風吹動莊稼,發出嘩啦啦的動聽音樂。
好一幅優美的田園景象。
突然遠處道路上,響起整齊嘹亮的號子,聲音渾厚,直透雲霄,腳下大地則是輕輕顫動,仿佛被一個巨人的大腳踩動。
那不是巨人的腳,而是幾千上萬人的步伐。
轟隆隆,轟隆隆,整齊劃一的步伐,道路上奔跑著士卒。
田間勞作的百姓們,忍不住抬頭看過去,他們望著那些士卒,心中不由自主的生出一股安全感。
“娘,娘,我看見大哥了……”
一個小家夥光著屁股蛋,站在田埂上對著母親大呼小叫,由於太過興奮,鼻涕吹出了一個鼻涕泡。
旁邊有一群小孩,同樣也大呼小叫,嘰嘰喳喳的興奮聲音,一時竟然蓋過了無數的蛙鳴。
“我也看見了,我也看見了,那是我哥,那個跑在最前麵的就是我哥……”
“哥哥們好厲害啊。”
“我娘說,他們每天要從縣城跑到楊家村,可遠了,有二十裡路。”
“我娘還說,哥哥們跑的時候穿著鐵衣服,可重了,有三十十斤。”
“那個鐵衣服可厲害了,是專門保護哥哥們的衣服,用刀砍不破,弓箭射不穿,哥哥們穿著鐵衣服,能把壞蛋們全打死。”
小孩們嘰嘰喳喳的聲音,相互間進行著攀比,都認為自家的哥哥最厲害,都認為自家的哥哥是英雄。
龐大的隊伍終於奔到而至,放眼一望幾乎看不到尾部,田裡的百姓走到田邊,紛紛給自家的兒子鼓勁。
比如李三的母親李劉氏,此時已經扛著鋤頭站在田埂,她努力在隊伍中尋找,足足好半會兒才看到兒子的身影。
她忍不住揮手,站在田邊大喊,仿佛想把她的力氣,送給正在奔跑的兒子。
“三兒,往前衝,彆怕累,彆怕苦。”
“知州大人說過,平日練兵多流汗,戰時才能少流血……”
“娘在田邊看著你,看著你,我兒一定能撐過新兵期,我兒一定能入選斥候營。”
“三兒,娘在看著你,娘在看著你……”
來自母親的鼓勵,讓隊伍中的李三忽然迸發力量。
雖然他此時已經有些氣喘籲籲,並且感覺身上的鎧甲越來越重,但他卻努力表現出輕鬆模樣,一邊奔跑一邊朝著母親揮手,大聲道:“娘,您放心,兒子已經過了初選,絕對可以入選斥候營。”
“我們現在練的是體力和耐力,任何兵種都需要進行負重奔跑,娘親您看到沒有,我旁邊是四嬸家的李六弟弟,他初選過了弓兵的考核,但他也要參加負重鍛煉。”
“娘,俺不跟您說了,今天這場屬於比賽,前五百名有獎賞,我說話會浪費力氣,少一點力氣也許就拿不到獎。”
轟轟隆隆奔跑聲中,李三的身影掠過田埂。
突然他從懷裡掏出一塊肉,手疾眼快的扔到母親懷中,大聲道:“昨晚的掃盲課堂,孩兒識了五個字,我們院長親自獎賞,給了孩兒一塊肉,娘,你煮點肉粥給弟弟妹妹吃。”
由於在奔跑中,他的身影轉瞬離開田埂,然而龐大的隊伍綿延不絕,李三母親身邊仍是不斷有戰士奔跑而過。
李三母親努力踮起腳尖,眺望著兒子遠去的背影,她臉上生出濃濃的慈愛,眼中則是對生活的無限希望。
無數的百姓們,也和她一樣,當這支軍隊的龐大隊伍奔跑而過時,百姓們全都站在田埂或者路邊張望。
一旦發現自家孩子,不由就滿臉驕傲,於是扯著嗓子開始大聲叮囑,聲音之大故意讓彆人知道自家孩子在軍隊中。
……
與此同時,北方草原。
狼族大汗的金帳中,氣氛前所未有的壓抑。
呼哧,呼哧!
每個人都喘著粗氣,眼神惡狠狠泛著凶殘,甚至就連狼族的大汗,眼中也隱藏著殺意。
突然,一個貴族站起來,大聲咆哮道:“完顏部身為皇族,竟然搶劫我們商隊,一百二十車物資,幾百個商賈的性命,外加護衛商隊的兩千騎兵,全都死在了你們的襲擊下……”
“完顏璟,你有何顏麵擔任大汗,此事如果不給一個說法,休怪我們黑水部與你翻臉。”
咆哮聲中,這個貴族猛然從懷裡掏出一塊布,憤怒道:“看清楚,這是你們完顏部的旗幟,我們商隊有人活了下來,在襲擊之地撿到了它。”
“這就是證據,無論你如何狡辯。”
“已經十天了,已經足足十天了,你們完顏部竟然一直不認真,竟然一直詭辯有人冒充你們。”
“啊啊啊啊,完顏璟,你視我們黑水部如兒戲嗎?”
憤怒的指責聲,幾乎能掀翻大帳,而坐在居中位置的狼族大汗完顏璟,此時臉色深沉幾乎要滴出水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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