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皇宮,夜色迷離。
楊一笑負手立在庭院之中,皎潔月光仿佛給他披上一身銀甲。
身邊不遠處的角落,劉伯瘟站在陰影中。
這家夥明麵上是大唐禮部尚書,暗地裡則是掌管‘一笑衛’的特務頭子,整個大唐皇宮後殿,隻有老劉可以在晚上進入。
隻不過老劉雖然能在夜間進宮,但他自己給自己定下規矩,無論楊一笑對他多麼信任,他始終恪守著上下尊卑。
比如剛才楊一笑邀請他一同在庭院賞月,然而老劉卻搖頭拒絕並沒有走上前來,反而站在牆邊角落,身軀隱在陰暗之中。
用老劉的話說,他現在是兩麵人……
“微臣白天是禮部的尚書,晚上則是行走在陰暗中的惡鬼!”
“倘若是白天之時,或許可以陪伴陛下賞景。”
“但現在乃是夜晚,微臣心中都是陰毒,不適合站在陛下身邊,免得折損了帝王的氣運。”
“況且,微臣喜歡站在角落裡,僻靜,陰暗,跟臣的性格相似,臣就該站在陰暗中。”
對於老劉的說辭,楊一笑頗為無奈。
但同時楊一笑心裡又明白的很,老劉這種做法才是君臣間的長久之道,帝王者,寡人也,當他開國登基的那一刻,就注定了再也無法享受世間的真摯。
楊一笑想到這裡,不免有些傷感起來,他負手仰望星空,看著天上那輪明月,輕聲道:“劉哥,朕不想做個孤家寡人!”
“咱們做個約定吧!”
“以後每個月之中,朕喊你三次劉哥,讓朕不至於感覺寒冷孤獨,讓朕感覺自己身邊還有朋友。”
“可好?”
劉伯瘟沉默良久,終於輕聲答複:“如陛下所願,剛才是本月喊的第一次。”
楊一笑不由轉頭,目光看著牆角陰暗,提醒道:“這句不算,因為你回複之時喊我陛下。”
劉伯瘟無奈,重新說了一句:“楊兄弟,哥哥答應你,此後每月之中,咱們做三次兄弟。”
楊一笑欣然點頭!
忽然他招了招手,語氣故意假裝不滿:“既然是兄弟,你躲在角落做什麼?趕緊的,走出來,今晚明月高照,必須喝上一杯。”
劉伯瘟越發無奈,聲音有氣無力:“不敢喝,怕喝醉,你知道我的弱點,聞到酒味會勾起饞蟲,一旦喝了一杯,忍不住就想喝第二杯。”
楊一笑猛然上前,強行把老劉拽出來,笑道:“多喝幾杯不好麼?以前你可不是如此囉嗦。”
他一邊說著,一邊把老劉拽到庭院,用力摁在石凳上,得意的衝著老劉笑。
老劉也笑了,眼角有濕潤!
兄弟二人沐浴月光,相視而笑仿佛當年。
那一年,楊一笑和村民去涇縣上繳野獸,那一天,劉伯瘟饑腸轆轆餓的頭暈眼花,他為了蹭上一頓飯吃,編謊言幫楊一笑散播名聲。
整個涇縣都躲著的惡鬼瘟,楊一笑卻鄭重表示要請吃飯,而且好酒好菜管夠,敞開了讓他這個惡鬼瘟吃飽。
時間如流水,轉眼將七載……
然而回憶起來的時候,卻仿佛那一幕就在昨天。
遠處忽然有輕微的腳步聲,改名顧朝露的顧小妹走過來,身為大唐皇後,親自拎著食盒,身邊並無宮女和太監跟隨,僅有一個小家夥跌跌撞撞抱著一個大酒壇。
尚未走近,先已微笑,聲音溫婉道:“天色還沒擦黑的時候,夫君就一直絮絮叨叨,說是今夜要和他的好哥哥喝個夠,兄弟二人最起碼要喝一壇子酒。”
“夫君本意是想讓禦廚弄菜弄飯,但我覺得禦廚不一定熟悉劉大哥的口味,因此便親自下廚,弄了幾個時令小菜。”
“以前你們兄弟喝酒,菜肴都是我來燒製,以後也一樣,還是我親手。”
“恰好小虎頭結束了晚間課業,於是便被我抓來當個搬酒的勞力,況且他雖年幼,卻是家中男丁,父親和伯伯喝酒,正適合讓他伺候。”
溫婉的聲音中,顧朝露已經走到跟前。
劉伯瘟下意識就想起身。
結果卻被楊一笑用手摁住。
顧朝露則是笑道:“劉大哥何必如此見外,你還真拿小妹我當皇後啊?咱們是自家人,不需要這一套。”
一邊說著,一邊伸手,輕輕將小虎頭一推,恰好到劉伯瘟的身邊,故意嗬斥道:“臭小子,瓷馬二楞的,還不趕緊給你伯伯倒酒!”
“記住,不要先給你父皇倒,先給你劉伯伯倒……”
小虎頭吃力的抱著酒壇子,晃晃灑灑的朝著碗裡倒酒。
老劉怔了怔,眼角有淚光。
他忽然仰天長長一歎,語氣又是苦澀又是傷感:“你們這兩口子啊,殺人根本不用刀,哥哥我這輩子,怕是要被你家的基業給累死。”
小虎頭不由仰起小腦袋,又是好奇又是不解看著劉伯瘟,迷惑問道:“劉伯伯,我家的家業不累啊,父皇已經開國登基,您成了禮部尚書,以後隻需要搞好禮儀就行,再也不需要像以前那樣累了呀。”
劉伯瘟又怔了怔,伸手輕撫小虎頭的腦門,柔聲道:“你啊,還小,不明白親情乃是殺人刀,你父皇母親最擅長用這把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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