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搭夥
寡婦門前事非多,給玉娘介紹對象人絡繹不絕。
清晨的陽光灑在玉娘家門前的小路上,金色的光輝映照出她家的貧窮與寧靜。門前的莊牆下,幾個鄉親正圍坐在一起,低聲細語地討論著什麼。他們的眼神不時地瞟向玉娘家新莊門,仿佛在期待著什麼。
就在這時,遠處傳來了一陣腳步聲,伴隨著一個熟悉的聲音:“玉娘,今天我給你帶來了光棍,你見不見?”隨著話音落下,一個中年婦女帶著一個略顯羞澀的中年男子走了過來。他們的到來立刻打破了清晨的寧靜,周圍的氣氛也隨之變得熱鬨起來。
玉娘走出莊門:“守孝都不到三個月,你彆胡說!”
玉娘穿著一襲素淨的衣裙,麵色微寒,從莊門裡走出。清晨的陽光灑在她身上,仿佛為她披上了一層金色的薄紗,但她的眼神卻如同深潭一般清冷,不含一絲笑意。
那中年婦女見狀,忙不迭地解釋道:“哎呀,玉娘,我這不是著急嘛,你看這小夥子,雖然年紀大了些,但人老實本分,又是咱們村裡有名的勤快人,這不正好……”說著,她推了推身旁的中年男子,示意他上前搭話。
男子略顯局促,卻仍鼓起勇氣,抬頭望向玉娘,試圖從她那冷漠的眼神中尋找到一絲溫柔。然而,玉娘隻是淡淡地掃了他一眼,便轉身回了莊門,留下中年婦女和男子麵麵相覷,周圍的鄉親也紛紛搖頭歎息,議論聲漸漸平息,清晨的寧靜再次被玉娘的身影拉回。
玉娘走進莊門,內心卻波瀾起伏。她想起寶子在世時的日子,雖然清貧,但兩人相依為命,其樂融融。如今,寶子離世不到三月,她的心中仍充滿了對他的思念和悲痛。
玉娘坐在堂屋的窗前,目光透過窗欞,望向遠處的田野。她心中已有主意,她知道村裡的那些長舌婦們總是愛嚼舌根,但她不在乎。她隻在乎自己內心的感受,她需要時間,需要空間去慢慢適應這突如其來的變故。
這時,門外傳來了腳步聲,玉娘知道是寶子的幾位堂哥來了。她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衣裙,深吸了一口氣,準備麵對他們。她知道,他們此行的目的,無非是想撮合她和寶福搭夥。但玉娘已經下定了決心,她要用自己的方式,去麵對這一切。
村中的小路上,寶福的身影緩緩走近。他身材高大,但此刻卻顯得有些佝僂,臉上的胡茬未曾刮淨,更添了幾分頹廢。他穿著那件已經洗得發白的藍色中山裝,腳下是一雙沾滿泥土的布鞋。他眼神空洞,每一步都像是拖著沉重的枷鎖。
來到玉娘家門前,他停下腳步,抬頭望向弟弟新修的莊門。陽光從莊門的縫隙中透出,斑駁的光影在他臉上跳躍。他深吸了一口氣,仿佛要鼓起所有的勇氣,然後抬起手,輕輕敲了敲門。
門內傳來了玉娘清冷的聲音:“誰?”寶福頓了頓,聲音有些沙啞地答道:“是我,寶福。”門內一陣沉默,隨後是輕微的腳步聲接近。門開了,玉娘出現在門口,她的眼神依舊清冷,不含一絲波動。寶福看著她,想要說些什麼,卻發現自己喉嚨發緊,一個字也說不出口。
寶福又回頭走了,想說什麼,又沒說。
寶福的腳步聲漸漸遠去,但他沒有直接離開,而是停在了莊門外的樹下。他低垂著頭,雙手緊握著拳頭,仿佛要將所有的情緒都擠壓在這堅硬的肌肉裡。陽光透過稀疏的樹葉,斑駁地灑在他的身上,形成一片片光與影的交錯。
他抬頭望向天空,那是一片湛藍,如同他心中那份未說出口的情感,清澈而深邃。他微微張開口,仿佛想要呼喊什麼,但最終隻是發出一聲沉重的歎息。那歎息在清晨的空氣中回蕩,帶著無儘的無奈和哀愁。
他再次轉身看向莊門,那扇緊閉的門像是一道無法逾越的鴻溝,將他與玉娘的世界分隔開來。他知道,自己再也無法像過去那樣,隨意地走進她的生活,與她分享喜怒哀樂。這一刻,他感到前所未有的孤獨和失落,仿佛整個世界都拋棄了他。
寶福因和妻子吵架,妻子想不通,一口喝下一瓶“敵敵畏”(農藥),送到村衛生室已經斷氣了,拋下寶福和兒子晨虎永遠的走了。
陽光逐漸變得刺眼,寶福站在莊門外,心中的悲痛如潮水般湧來。他回想起與妻子的爭吵,那些尖銳的話語像鋒利的刀片,一次次割在他的心上。他從未想過,那些爭吵會成為他們最後的對話。
他想起妻子喝下農藥的那一刻,她臉上的決絕與痛苦交織,仿佛整個世界都在她眼中崩潰。他試圖去阻止,卻已來不及了。他抱著她,感受到她的身體漸漸失去溫度,那種無力與絕望讓他心如刀絞。
此刻,他站在莊門外,淚水模糊了雙眼。他望向遠方,仿佛能看到妻子微笑的臉龐,聽到她溫柔的話語。他心中充滿了悔恨與自責,如果當時他能更寬容一些,更理解一些,也許就不會有這樣的結局。
這幾年寶福的的生活狼狽不堪,又當爹又當娘,早起晚歸。
這些年,寶福的生活就像被風雨侵蝕的破舊船隻,在生活的海洋中搖搖欲墜。每天清晨,當第一縷陽光還未完全驅散夜的寒冷,寶福就已經開始了他的勞作。他牽著晨虎的小手,穿過村莊的田野,走向那片屬於他們的土地。田間地頭的勞作是艱辛的,汗水濕透了他的衣裳,但他從不言棄,因為那是他和兒子唯一的生計。
傍晚時分,當夕陽的餘暉灑滿大地,寶福才帶著一身疲憊回到家中。他一邊準備著簡單的晚餐,一邊聽著晨虎咿咿呀呀地講述著他在校園裡的趣事。
這一刻,是他一天中最幸福的時光。儘管生活艱辛,但看著兒子天真無邪的笑容,寶福覺得所有的付出都是值得的。
最簡單的晚餐就是“懶蛤蟆鑽紫泥”。開水鍋裡攪一碗麵糊,放入牛肉塊攪拌煮熟。
在破舊的廚房裡,爐火跳躍著微弱的光芒,映照著寶福那張飽經風霜的臉。他輕輕地攪動著開水鍋裡的麵糊,每一次的攪拌都帶著對生活的執著與堅韌。麵糊在鍋中慢慢變得粘稠,他小心翼翼地放入了切好的牛肉塊,那是家裡僅剩的一點肉了,但他知道,對於兒子晨虎來說,這是今天晚餐的期待。
牛肉塊在翻滾的麵糊中上下浮動,漸漸地,一股誘人的香氣彌漫開來,那是家的味道,是溫暖的味道。寶福的臉上露出了難得的微笑,他仿佛看到了兒子晨虎狼吞虎咽的可愛模樣,那份簡單的幸福讓他暫時忘卻了生活的艱辛。
吃過飯的碗他要用舌頭舐的乾乾淨淨,讓後扣在膝蓋上撮上幾圈,就算洗碗了。
寶福拿起那碗已經被兒子吃得一乾二淨的“懶蛤蟆鑽紫泥”,他的嘴角微微上揚,帶著一絲滿足。粗糙的手指輕輕刮過碗沿,殘留的湯汁幾乎被舔舐乾淨。然後,他小心翼翼地將碗倒扣在膝蓋上,那雙布滿老繭的手開始有節奏地撮動著,仿佛是在演奏一首無聲的樂章。
火光在破舊的廚房裡跳躍,映照在寶福的臉上,他的眼神堅定而深邃。每一次撮動,都仿佛是在與生活的艱辛抗爭,每一次摩擦,都透露出他對這個家的熱愛和責任。儘管生活困苦,但他從不曾抱怨,因為他知道,他還有一個家,還有一個兒子需要他照顧。
光棍的日子不好過呀。
光棍的日子不好過呀。每當夜幕降臨,村莊陷入一片寂靜,寶福獨自坐在破舊的木桌前,望著窗外漆黑的夜空,心中湧起無儘的孤獨與思念。月光透過窗戶的縫隙灑在他的臉上,映出他眼中深深的憂鬱。
他拿起一根煙,點燃,深深地吸了一口,煙霧在昏暗的房間裡繚繞。火光在他手指間跳躍,像極了孤獨的舞者,在空曠的舞台上儘情舞蹈。他的手指在桌上輕輕敲打著,伴隨著低沉的節奏,仿佛在訴說著他內心的寂寞與無奈。
突然,一陣風吹過,窗戶發出“吱吱”的響聲,仿佛有誰在黑暗中窺視著他。他心頭一緊,抬頭望向窗外,隻見一片漆黑,什麼也沒有。他輕輕歎了口氣,繼續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直到夜深人靜,他才緩緩躺下,閉上眼睛,期待著明天的到來。
寶子的幾位堂哥,還有大嫂勸說玉娘,如果改嫁,孩子們的姓氏就得改,嫁誰改誰的姓,對不起祖宗,對不起先人。
夜色沉沉,月光在破舊房屋的屋頂上投下斑駁的影。玉娘坐在屋內的炕沿上,雙手緊緊握著衣角,眼中閃爍著複雜的情緒。幾位堂哥和大嫂圍坐在她身邊,麵色凝重。
堂哥寶月歎了口氣,緩緩開口:“玉娘啊,這改嫁的事,你可得三思。一旦你走了,孩子們就得改姓,那可就對不起寶子了,也對不起咱家的祖宗啊。”
玉娘低頭不語,淚水在眼眶裡打轉。她想起了寶子生前的模樣,那張總是帶著笑容的臉,還有他對孩子們的疼愛。她心裡明白,改嫁意味著孩子們將不再姓“郭”,那將是對郭寶子最大的不敬。
“如果和寶福搭夥,孩子保留原姓,就和親生的一樣,血脈永遠不變!”郭寶月接著對玉娘說。
玉娘的心在猶豫中搖擺,她抬頭望向窗外那輪明亮的月亮,仿佛看到了寶福那憨厚而堅定的臉龐。她想象著,如果和寶福搭夥,他們的日子會是什麼樣的。
畫麵中,寶福和玉娘並肩坐在屋前的石階上,寶福拿著一根煙,煙霧在月光下緩緩升起,交織成一幅和諧的畫麵。寶福的眼神中充滿了對玉娘和孩子們的關愛,他輕輕拍了拍玉娘的手背,仿佛在告訴她:“彆擔心,有我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