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攬魄
玉娘撈起晨夕,跳進書房。
晨夕捂著眼晴哇哇直哭:“媽媽……媽媽……”
晨夕的小手緊緊捂著眼睛,淚水如斷了線的珍珠,不斷從指縫間溢出,沿著臉頰滾落,打濕了衣襟。他的哭聲細膩而淒楚,在靜謐的書房中回蕩,仿佛每一聲都揪緊了人的心弦。玉娘見狀,連忙將晨夕摟入懷中,輕聲細語地安慰著,試圖用溫暖的手掌拂去她臉上的淚痕。
“夕兒……夕兒……彆怕……讓媽媽看看。”
晨夕移開小手,隻見他的左眼皮上麵紮著一根帶著白絲絲的蛇腰蜜峰子刺。
夕陽透過半掩的窗欞,斑駁地灑在書房的每一個角落,空氣中彌漫著緊張而溫柔的氣息。玉娘的眼神瞬間凝聚,她小心翼翼地用指尖輕輕撥開晨夕眼皮旁的頭發,那刺,細小而尖銳,尾端還掛著幾滴透明的毒液,在陽光下閃爍著危險的光芒。她的動作輕柔至極,生怕稍有不慎便加劇了孩子的痛苦。玉娘用手指拔出那刺,刺的尖端還在掙紮,還在動。
刺的尖端在玉娘纖細的手指間輕微顫動,如同微風中搖曳的細草,帶著一股不屈的生命力。玉娘小心地將蛇腰蜜蜂子刺擦拭在自己的衣腳。晨夕眼皮上的刺孔周圍,一抹淡淡的紅暈,與晨夕細嫩的皮膚邊緣交織出一圈模糊的界限。玉娘眉頭緊鎖,眼神中滿是堅決與心疼,她深吸一口氣,穩住手腕,用指尖輕輕擠壓傷口周圍,促使殘留的毒素更快排出。每一分力道都拿捏得恰到好處,既不失力度,又儘量減少對晨夕的二次傷害。
晨夕瑟瑟發抖。
晨夕的身子在玉娘的懷抱中輕輕顫抖,那雙圓溜溜的大眼睛中充滿了恐懼與無助,仿佛連空氣都因這情緒而變得沉重。他緊緊依偎在玉娘胸前,小腦袋深深埋進她的頸窩,每一次細微的呼吸都伴隨著輕輕的抽噎。陽光透過窗欞,灑在兩人身上,卻似乎驅不散這份由心底生出的寒意。玉娘能感受到他身體的每一絲顫動,如同秋日裡落葉輕觸水麵的漣漪,細膩而脆弱。她輕輕搖晃著晨夕,哼唱著溫柔的曲調,那旋律如同溫暖的春風,緩緩拂過晨夕的心田,試圖撫平他所有的不安與害怕。
“自麼了?”三叔進門問道。
“蜜蜂子叮給了緩緩……嚇著蹌倒了……”
“我了卡……”三叔摸著晨夕的頭。
隻見晨夕還在抽泣,左眼此刻已腫得如同夏日裡熟透的核桃,眼瞼四周泛著不自然的紅暈,皮膚緊繃,眼睛成了一條縫,睜也睜不開。那腫脹的眼皮半掩半遮,讓他的眼神顯得更加迷離與無助。淚水不時從另一隻未受傷的眼睛裡滑落,與臉頰上未乾的淚痕交織在一起,形成一道道斑駁的痕跡。
玉娘心疼地用手指輕輕觸碰那腫脹之處,晨夕不禁倒吸一口冷氣,小身子再次蜷縮起來,仿佛連最輕微的觸碰都是難以承受的痛楚。陽光從窗欞的縫隙中溜進來,照在那腫脹的眼皮上,卻顯得格外刺眼,讓晨夕不自覺地眯起了另一隻眼睛,儘力躲避著這份光明帶來的不適。
“不娃娃嚇著了……太調皮啊……魄嚇掉了,自呼自正好太陽落山哩,給攬上個魄……”三叔叮囑玉娘。
“走……我也去應個聲,娃子們多喊上些……”
玉娘即刻動身,拿了個碗,從麵櫃裡挖了一碗麵,尋了一尺紅布,把碗包的掩掩實實,不讓碗裡的麵落下來。然後撕個紅布條,穿個針插在碗中央。
玉娘握著晨夕的手,一夥人緊跟其後。
夕陽下,田埂上。玉娘開始給晨夕攬魄。
夕陽如同熔金般傾瀉在廣袤的田野上,將田埂鍍上了一層柔和的金輝。
玉娘手持包裹得嚴嚴實實的紅布碗,碗中間的紅布條在風中飄揚,顯得格外鮮豔。步履堅定而溫柔地走在田埂上,每一步都似乎在與大地對話,為晨夕尋找那份遺失的安寧。她輕聲細語,仿佛在與風、與雲、與這無垠的田野進行著一場神秘的儀式:
“晨夕啊,彆怕,媽媽這就給你把魄叫回來。你看,這紅豔豔的布,是太陽的顏色,它能驅散一切黑暗和不安。”說著,玉娘停下腳步,麵向西方即將沉沒的夕陽,緩緩展開雙手,紅布碗在夕陽的映照下顯得格外莊重,她閉上眼睛,虔誠地念著古老的咒語:
“金罡在我手,釋放萬丈光。
三魂七魄,速速歸身!”
希望以此喚醒沉睡在晨夕體內的魂魄,讓那小小的身軀再次充滿活力與歡笑。周圍,花草與泥土的氣息交織,一切都顯得那麼寧靜而和諧,仿佛連時間都為這一刻停滯了。
一夥人排起了長隊,玉娘在最前麵,接下來晨夕,三叔,晨宏,小夥伴門走在田埂上。玉娘端著紅布碗開始左搖搖,右晃晃:
“郭晨夕……我(餓)了……吃飯來……”玉娘把聲音拉得長長的喊一聲。晨夕和後麵的人也大聲的拉長聲音應到:“來了!”
“渴了……喝水來……”
“喝來了……”
走到橋上,玉娘就喊:
“晨夕……過撟來……”
“過橋了!”後麵的人繼續應。
“晨夕……過溝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