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刺猥
夏日正午,陽光如熔金般傾瀉而下,十一點的天空湛藍無垠,幾朵白雲被曬得邊緣泛著銀邊,匆匆躲避著那無孔不入的光熱。大地被曬得滾燙,仿佛每一粒塵埃都在輕輕顫抖,空氣中彌漫著熱浪翻滾的氣息,帶著一種沉悶而躁動的節奏。
樹蔭成了唯一的庇護所,斑駁的光影在地上跳躍,與樹下的陰涼形成鮮明對比。遠處,田野裡的麥穗低垂著頭,無精打采,連平日裡最活潑的蟬鳴也顯得有氣無力,偶爾一兩聲,更像是對這酷熱無聲的抗議。
三叔戴著草帽,臉上掛著汗珠,後背的草筐裡背著一個碗大的刺蝟,步履匆匆地尋找著那一抹能暫時逃離烈日炙烤的陰涼之地。他在村囗的老榆下坐了一會兒,拔弄著看了看草筐縮成圓球形的刺蝟。
三叔的目光溫柔地落在了草筐中那隻圓滾滾的刺蝟上,它蜷縮成一團,尖刺在陽光下泛著淡淡的金屬光澤,仿佛是自然界中最精致的盔甲。他輕輕伸出手,指尖小心翼翼地在刺蝟邊緣遊走,尋找著那些不易察覺的縫隙,生怕驚擾了它。陽光透過榆樹葉的縫隙,灑下斑駁光影,為這一幕添上了幾分神秘與柔和。刺蝟似乎感受到了這份輕柔,微微顫動了一下,卻並未展開身體,隻是更加緊密地縮成了一團。三叔的嘴角不自覺地上揚:“今天中午又有一頓美味了!”
三叔背起草筐快步向莊門走去。
三叔腳下的土地被烈日烤得龜裂,每一步都踏出了細微的塵煙。他背著草筐,步伐堅定而有力,汗水沿著臉頰滑落,滴落在滾燙的地麵上,瞬間蒸發成無形的熱氣。莊門在遠處漸漸清晰,那是一扇斑駁的木門,歲月在其上刻下了深深的痕跡,仿佛也在訴說著往昔的故事。
穿過一片稀疏的白楊林,陽光被竹葉切割成細碎的光斑,灑在三叔的臉上,為他堅毅的麵容鍍上了一層金色的光輝。他抬頭望向莊門,眼中閃爍著期待的光芒,那裡是家的方向,是即將迎來一絲涼爽與安寧的港灣。隨著三叔的靠近,莊門吱呀一聲緩緩打開,一股涼爽的微風迎麵撲來,攜帶著院中花草的清新香氣,瞬間驅散了周身的暑氣,讓人心曠神怡。
“快來……玉娘……今天抓了一隻大刺蝟……”
“啥東西?我看看……”玉娘驚訝。
“刺蝟……你看……今天中午殺了爆炒……”三叔放下筐。筐中的刺蝟縮成一團。
刺蝟在筐中依舊保持著那圓滾滾的姿態,尖刺緊密相貼,仿佛每一寸肌膚都緊繃到了極致,對外界保持著高度警惕。
陽光透過草筐的縫隙,斑駁地照在其上,那些細微的刺尖在光影交錯間閃爍著冷冽而複雜的光芒,既像是警告,又似是對命運無奈的妥協。三叔的目光中閃過一絲憐憫,他緩緩伸出手,指尖輕觸筐沿,試圖以一種更溫和的方式向這隻小生命傳達信息。
空氣中彌漫著一種微妙的緊張感,連周圍的空氣都似乎凝固了。就在這時,刺蝟的身體微微一顫,細小的動作在靜謐的午後顯得格外清晰,它似乎在無聲地訴說著自己的恐懼與無助,卻仍固執地堅守著最後的防線,那團縮的身影,成為了這炎炎夏日中最堅韌不屈的一幕。
“刺蝟肉好啊……能治胃病……這個刺蝟還大的很啊……”玉娘看著說到。又問:
“哪裡抓的?”
“就那個土溝槽的崖子下麵……”
“這東西都是刺,怎麼殺呀,一個圓球兒似的……
“就是呀,我還沒殺過刺蝟……”三叔抓耳撓腮,不知如何是好。
“摁到桶子裡用水淹……”
“不行,刺紮人哩,按不住……”
最後三叔想到辦法,深吸一口氣,眼神中既有決絕也有一絲不忍,他緩緩抱起草筐,步伐沉重地邁向了老屋的屋頂。陽光在屋頂上反射,刺眼而熾熱,三叔的額頭滲出了更多的汗珠。他小心翼翼地將草筐置於屋頂邊緣,手輕輕探入筐中,指尖觸碰到刺蝟那堅硬而冰冷的刺,心中不禁湧起一股複雜的情緒。
刺蝟在筐中似乎感受到了即將到來的危機,身體顫抖得更加劇烈,但依舊緊緊蜷縮,無力反抗。三叔咬了咬牙,雙手用力,將刺蝟整個托起,那瞬間,仿佛連周圍的空氣都為之靜止。他深吸一口氣,猛地一用力,將刺蝟高高舉過頭頂,然後,在刺蝟驚恐而無助的眼神中,狠下心來,將它狠狠地摔向了地麵。
刺蝟的身體在重擊下顫抖,鮮血從嘴角緩緩溢出,染紅了周圍的塵土,那團縮的身影顯得更加無助與脆弱。它的眼睛圓睜,滿是驚恐與絕望,仿佛在這一刻,時間被無限拉長,每一秒的流逝都是對生命的無情剝奪。陽光依舊刺眼,卻再也無法穿透這團被鮮血染紅的黑暗,隻能在一旁冷冷地旁觀。周圍的空氣仿佛也沾染了這份沉重,連風都屏住了呼吸,不願打擾這份令人心痛的寧靜。刺蝟的身體在掙紮中逐漸放鬆,最終,它不再動彈,隻留下一灘刺眼的紅色,靜靜地訴說著生命的脆弱與無奈。
三叔下了房,拿著切刀剝了皮。
三叔的手微微顫抖,切刀在刺蝟光潔的皮麵上緩緩滑動,每一次下刀都顯得格外沉重。陽光透過廚房的窗欞,斑駁地灑在案板上,光影交錯間,那碗中的肉漸漸堆積,每一塊都承載著生命的重量。空氣中彌漫著淡淡的血腥與鐵鏽味,與屋外的暑氣交織,形成了一種難以言喻的壓抑。三叔的眼神空洞而深邃,仿佛在進行一場無聲的懺悔,每一刀都切割在他的心頭。他機械地重複著動作,直到那碗肉變得滿滿當當,刺蝟的生命徹底化作了桌上的一抹鮮紅,無聲地控訴著命運的殘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