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審了一整夜,林思武一點都不困。除了交代必要的經過,彆的啥都不說。他心裡一直琢磨著咋瞞過林婉。心臟病人可經不起這樣的刺激。不知不覺,林思武雙手緊緊握成拳頭,指甲都陷到掌心了自己都不知道。悔恨就像潮水似的把他的理智都給淹沒了。
真不該跟林慧珍去夜總會玩!那女孩死了沒?是磕藥死的?還是有心臟病?要是被下毒了,又是誰乾的呢?
林思武認真回想每一個細節。也挺奇怪,咋會在自己身上搜出違禁品呢?退伍前,林思武在連隊配合過邊防行動,知道那一小袋粉末超過十克,夠判死刑的了。用大幾千塊的東西來栽贓,還真是下了大手筆。現在,那粉末是啥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得弄清楚是誰在搞自己。
林思武又想到,關進來之前自己被帶去驗尿了,昨晚一夜沒睡,還這麼精神,怕是也被人下藥了。
可是,陳建飛、林慧珍、陸東還有社會大哥這幾個人,到底是誰在陷害自己呢?動機又是啥?自己在部隊當小班長,帶隊配合打擊行動的時候都戴著頭套呢,也不可能被認出來啊!難道真是罪犯報複?這也不太可能啊!
林思武想得腦袋都要炸了。
第二天早上,一個姓簡的隊長給林思武帶來早餐,包子和粥。昨晚他審了林思武大半夜,也弄了個熊貓眼,看著可疲倦了。
林思武被解開手銬,蹲在地上狼吞虎咽,吃得太快,都撐得直打嗝。
坐在他對麵的大隊長簡中堂也在上下打量著林思武。審訊室裡燈光昏暗,頂棚就裝了一盞刺眼的白熾燈,映出他臉上的陰影,神情那叫一個頹廢、絕望。
“吃飽了,咱接著聊。”簡中堂朝另一個同事揮揮手。他皺著眉頭,嘴角因為長期的職業習慣擠出兩道對稱的皺紋。
簡中堂遞給林思武一支煙,林思武沒接,他沒煙癮。
“我真他娘的冤枉啊,是被人栽贓的。退伍到家還沒三天呢!咋可能吸毒!用腳丫子想想都知道。”林思武一邊撥弄著腳銬,一邊嘟囔出一句東北話,這是他在軍校的時候學會的,那個大個子魔鬼教官最喜歡說這句話。
這時候的林思武,腸子都悔青了。當時真不該信這些人,應該反抗逃跑,然後找出陷害自己的人。現在可糟糕了,被人戴上腳鐐,身上連根針都沒有,沒路可逃了。
早飯後的審訊持續到中午,換了兩個人,一個唱紅臉,一個唱黑臉,對林思武又是拍桌子又是打溫情牌。林思武感覺又屈辱又疲憊,身心都備受摧殘。苦苦煎熬了幾個鐘頭,林慧珍給他請的律師終於來到審訊室。
“林先生,我姓鐘。要是同意我給你辯護,就簽一下授權書。”
林思武打量了一下鐘律師,四十多歲的中年人,國字臉,皮膚白白的,不是印象裡那種戴著金絲眼鏡文質彬彬的樣子,神情古板高冷。
簽完字,林思武跟鐘律師講了昨晚的經過。說完,林思武緊緊盯著鐘律師的眼睛,好像在找啥東西,慘兮兮地說:“我是被冤枉的,鐘律師,你得相信我。”
“這個,被誣陷吸毒的受害人可以向上級機關報案維權,要求處理並提交證據。”鐘律師平靜地回答,一副見怪不怪的模樣,讓林思武心裡涼了半截。
中午吃過盒飯,又是沒完沒了的審訊。不過這次有意思的是,居然問起林思武在部隊裡的情況,弄得林思武一頭霧水。心想,你們連部隊的大門都進不去,問這些有啥用呢?
“對不起,按照部隊規定,不能透露!”林思武把頭一扭,閉上眼睛,不再搭理他們。
下午,林思武被戴上手銬、腳鐐和頭套,被推進囚車,轉運到鐵網高牆裡麵。經過搜身,上繳個人物品,換上號服和布鞋,被扔進七號監舍。
這是一間能關十二個人的牢房,裡麵有股說不出的怪味。齊膝高的大通鋪上鋪著一條條軍綠色的褥子,枕頭和被子也是綠色的,疊得跟一排整齊的豆腐塊似的。房間儘頭是一個跟床鋪一樣高的蹲便器,用矮牆隔開,要上三級台階才能上廁所,那高度正好從門外能看到上廁所的犯人的屁股。囚犯們靠牆站成一排,管教背著手,裝模作樣地說了說監規,又大聲嗬斥犯人幾句,鎖好鐵門,拎著稀裡嘩啦響的鑰匙圈,轉身走了。
“小兄弟,因為啥進來的?”一個三角眼、咧著大黃牙、比林思武矮半頭的犯人蹦到林思武麵前,學著電影裡吸毒的人那樣,用食指在鼻子下麵、上嘴唇那裡抹一下,陰陽怪氣地問。
“你是牢頭唄?”林思武惡狠狠地瞪著三角眼。
“哎喲嗨,這麼狂啊,媽的,知道不,來了這兒,你就得守規矩。是龍,你得給老子盤著;是虎,你得給爺趴著。”說話的是三角眼旁邊的壯漢,頭上有刀疤,皮膚黝黑,招風耳。這家夥一上來就伸手拍林思武的臉頰。
林思武惡心壞了,從來沒想到地痞流氓都能威脅到特種兵頭上了,真是他娘的——士可忍孰不可忍。這幾天心裡攢的火,就像火山口的沸騰岩漿,都快到噴發的臨界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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