漓水西岸。
河水猛然震起浮天浪花,轟然拍岸。
無數細碎水珠濺射,水霧氤氳之中,一道身影猛然出現,拖刀疾奔。
隨著他一聲大吼。
四麵風雨驟降,天空雷霆閃耀。
他手中闊刀,也突兀之間,有著龐大電蛇湧動,隱隱抬頭,似要擇人而噬。
一步踏出三十餘丈,隻是兩息時間,已然離著祭天高台不遠。
對方還未出刀。
沉甸甸的鋒銳,就如天刀臨頭,壓在所有人的脖頸之上,直感覺下一刻,就要大禍臨頭,難免骨酥筋軟,身體僵冷。
先前興奮激昂有如狂潮般的歡呼聲,突然一停,四周隻餘數十萬人重重喘息。
一人之威,以至於斯。
“以人心感天心,天人感應,這人是刀法宗師……”
戰山河領兵陳列東麵,見著來人威勢,心中大急。
若是師弟在祭天之時,被人刀斬於台上。
那豈非成為天下笑談。
她狠狠的咬了一下舌尖,強提鬥誌,厲聲吼道:“起陣!”
身後萬人方陣,被怒吼所激,條件反射的凝聚氣血,嘶吼出殺伐之音。
畢竟,每天操練六個時辰,好菜好飯吃著,將近月餘時間,早就把配合陣型練到了骨子裡。
對敵之時或許還會有著各種滯礙之處,隻是聚血凝陣,合力對敵,他們還是可以做得到的。
一道血光撲到戰山河身上,她強行振刀,呼嘯前行,擋在前方,一刀斬出。
身周罡氣凝結有如實質,更透著濃濃血色,她睜不開眼,呼吸不暢,狂風撲麵之中,隻是迎著那道疾奔而來的藍白色光影猛然斬落。
“不錯,鬥誌可嘉,修為太淺……”
疾撲而來的光影身上電芒突然一漲,左手微抬,狂風之中,猛然有雷電巨蟒探出頭來,滋啦銳響之中,前方十丈之地,已經變得一片焦黑,地麵裂開深深溝渠。
以無形殺意,聚有形刀刃。
來襲光影尚未真正出刀。
戰山河手中三亭大刀已是劇裂狂震。
她臉紅如血,咆哮揮斬……
鏘……
重達七十二斤的三亭闊背刀,已經斷成三截,巨力反震,她龐大的身形,如同土球一般,向後飛起,重得摔入軍陣之中,引起一片驚呼聲。
正如那來襲光影所說。
雙方修為差得太遠。
戰山河就連一道刀氣,一分刀意都擋不住。
摔在地上,半身焦黑,瘋狂吐血,掙紮著一時半會爬不起來。
高台之上緩緩吟誦祭詞收尾的聲音,猛然拔高了三個調子,語氣轉厲,偏偏又不疾不徐,帶著讓人心安的力量……
“……四海安、天下同。殷殷此祭,伏祈尚饗!
周平安舉起三支燃香,狂風所過之處,香火不滅,衣袂不亂。
“承天刀王!”
戰山河剛剛飛身敗退。
在祭文最後的聲音之中,早就有一道身影,策馬狂奔而出。
此人身上星光繚繞,手中長槍隱隱泛起絲絲黑氣,凝聚成一個星煞獸頭,上應天星,下護黎民,人馬合一,化為一道暗金色銳芒,已然刺到來襲光影的身前。
“兵家子?二十八宿心月狐……倒是有了幾分火候。”
星煞長槍連刺三槍,餘長烈卻已是連退三步,心中升起無窮懊惱。
他見多識廣,也聽說過許多故老傳說。
小時候自然是聽過“承天刀王”嶽承天的故事。
此人身為紅蓮大將,曾經掀起過腥風血雨,攪亂四方,戰力非凡。
而且,嶽承天為人凶暴,攻破城池之後,往往以人充當軍糧,所過之處,俱為焦土。
有傳聞說,此人兵敗身死。
也有傳聞說,這位紅蓮大將,見勢不妙,就解散亂兵,改形易貌,逃離追殺隱居起來了。
沒想到,他不但還活著,還如此凶悍。
出山第一件事,竟然是要來斬掉明公。
真真是豈有此理?
對方沒有出刀。
但是,呼嘯衝擊而來的整個身體,就是一柄無堅不摧的長刀。
刀意侵體,四肢百骸一片酥麻。
沉重有如山嶽般左掌隨意撥弄揮斬,就已把自己精妙神異的槍法,儘數撥開。
一線刀芒如電又如光,悄無聲息的斬到胸前。
百忙之中,餘長烈長槍繞身,豎在身前。
噗……
百煉精鋼大槍,也受不住這股衝擊力。
從中折斷。
沉重的衝擊力,震得他連人帶馬,斜斜飛出,摔在地上滑出七八丈遠。
那道光影已經一躍騰空,與高台齊平,斜拖身後的長刀,化為一道熾烈光霞,轟隆隆揮斬落下。
轟……
有如天公行罰。
半空之中,亦有一道水桶粗細的蜿蜒電蛇,應和此刀雷光,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斬到周平安頭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