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潯進去的時候,周昫正坐在榻上生悶氣,不遠處擱著一個棉布裹的沙袋,已經被捶得變了形。
“怎麼了這是?不開心?”陸潯慢慢走了過去,看著周昫快氣成河豚的背影,突然在想如果自己這時候惹惱了他,他會不會也跳起來給自己一拳。
“沒有啊,挺開心的。”周昫背身對著他,手上抓著一個塊木頭,正用銼刀一下一下地剔著,一看就是心裡悶著火沒處撒,指尖摁著銼刀都快剔出咬牙切齒的感覺了。
陸潯聽著他極差的語氣,想不起來自己最近怎麼他了,除了因為怡紅樓的事罰了他一頓,又把他哄去了魏朝那裡上課,彆的也沒有了。
可怡紅樓那事周昫怕他還來不及,不可能跟他慪氣,至於魏朝那裡,他見周昫明明去得挺開心的啊。
真是孩子大了不由娘……
陸潯歎氣。
“在雕什麼?”陸潯往他手上看看,見那木頭被削得不像樣子,無奈得直想笑,“也讓師父看看?”
周昫察覺到他走得近了,突然把銼刀握進掌心,戳戳就往那木頭上紮了兩個洞。
“做什麼?威脅我呢?”陸潯挑眉。
“我沒有。”周昫堵著氣,頭也不回,口中胡扯著連腹稿都不打,“我給它紮眼睛呢,跟您沒關係。”
陸潯看著那木頭底下一截千瘡百孔,都快成馬蜂窩了,估計是被紮了剔,剔了又紮,也真是難為它了。
“都紮出來這麼多眼睛了,你當啄木鳥啊?”陸潯與他開了一句玩笑。
誰知周昫突然惱了一樣,賭氣甩手把木頭往榻上重重一砸,砰的一聲震得一榻的木屑撲簌簌直掉。
陸潯臉色沉了幾分。
周昫才發覺自己做得過火了,心虛地飛快瞟了陸潯一眼,默不作聲把木頭又撿起來:“我沒拿穩……”
陸潯盯了他一會兒,看在他心裡煩悶的份上沒與他一般見識,閉眼長歎了一聲:“你到底在生什麼氣?若是我哪裡惹惱了你,我同你道歉。彆氣了好不好?”
周昫眼睫顫了顫,鼻子一酸眼眶發熱。
陸潯那麼驕傲有原則的一個人,居然這麼隨隨便便地就同他道歉,甚至連理由都不問,就隻是為了哄他彆生氣而已。
他突然就很想撒潑打滾了。
“你為什麼不告訴我?”話一出周昫才發現自己委屈得不行,“那個霍成他欺負你,你為什麼不告訴我?”
陸潯愣了一下,沒想到周昫生氣會是因為這件事。
“那都是多少年前的事了,他如今也沒對我做什麼呀。”
“他有!”周昫一把扔開了手上的東西,腿一蹬從榻上轉過身來,“那日在怡紅樓,就是他故意把我引到你那兒去的。我們走的時候,他還在二樓看你,那眼神,根本就是死性不改。”
陸潯總算知道他這些天的脾氣是從哪兒來的了,到底還是小孩子脾氣啊,一點就著。
周昫氣得上了頭,隻覺得自己肺都要炸了:“您也是,明明知道他回來了,卻不把事告訴我。我那天都問您霍成是誰了,您還故意把話蓋過去,您就是故意不讓我知道的。”
陸潯聽著他滿口埋怨委屈的話,卻一口一個您字,有點莫名的可愛,心底舒了一口氣,開始給炸毛的徒弟順毛:“我這不是怕你知道了多心嗎?”
“屁!”周昫爆了一句粗口,氣得跺腳,“您就是怕我聽了不忿,去找霍成麻煩。”
陸潯挑眉,心道你這不是挺有自知之明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