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昫像突然被抽走了生魂一樣,驚叫聲戛然而止,被掐斷在了半空,他瞪著眼睛,驚恐萬狀又不可置信地看著那藤條折成了兩截,跌坐到地上。
胡內侍呢?胡內侍怎麼還不來?
他這念頭一起,屋外就有了聲響,胡內侍走得急,剛跨進院門就開始喊了:“陸大人,陸大人,聖上有旨,聖上有旨啊!”
書房中氣氛一頓,陸潯倏地目光淩厲盯了過去,周昫哪裡敢接,深埋著頭連呼吸都停了。
“你夠能耐啊。”這幾個字幾乎是咬牙切齒擠出來的,陸潯將手裡的半截藤條拍到桌上,哼了一聲拂袖出門。
周昫匆忙要跟上去,起身時扯到身後的傷,乍然激起的疼刻骨鑽心,他腿上失力又跌了回去,一時間忍得冷汗直起。
“你還行嗎?”魏朝過來攙他,“陸潯這手下得也太重。”
“沒事,還好……”周昫的聲音已經啞了,他抬手蹭了一把額上的汗,生咽了兩口將疼忍下去,“就是有點站不起來,你幫幫忙,攙我一把。”
魏朝將他架著攙了出去。
胡內侍一身骨頭差點跑散架了,也不敢耽擱,三兩下整理了儀容宣旨。
前麵儘是洋洋灑灑的冠冕堂皇之語,眾人垂首恭聽,最終落在了那一句:
“著陸潯任太師之職,接掌太師令,行教引訓責之權,欽此。”
話音落,胡內侍將聖旨合上,陸潯垂著眼神,難得沒有動作。
“陸大人……”胡內侍小聲喚了一句。
陸潯眨了一下眼睛,渾身散發著冷意,抬手接了旨。
胡內侍看了周昫一眼,默默歎了一聲,終究不好多說什麼。
四殿下,聖上便隻能幫到這一步了。
他一走,府裡的氣氛再次冷了下來。
陸潯手上還拿著聖旨,緩緩起了身,回頭冷冰冰地看著周昫:“是你的主意吧?”
周昫深埋著頭,不敢與他目光相接。
陸潯深吸了一口氣:“四殿下,您可當真是好手段啊。”
周昫眼眶又紅了,勉強往前爬了兩步,開口時哀求的哭腔忍都忍不住:“師父,師父求您了,我真的沒有其他辦法了,您再給我一次機會,我知道錯了,最後一次,最後一次好不好?”
陸潯垂眸看著周昫,突然覺得自己可笑得很。
自己教出來的徒弟啊,乾出這些事來,自己卻連將他逐出去的選擇都沒有。所有人都在替他求情,可是這一步步的,被逼到無路可走的人,分明卻是自己。
誰來給他求情?
師父當成這個樣子,是他活該。
陸潯痛苦地閉上眼睛,連日緊張,今天這一場耗光了他所有力氣。
“你沒錯……”陸潯輕道,“這件事,從頭到尾,隻有我錯了。”
我不該收你的。
他累極了,天地顏色在他眼前變暗,屋簷景象漸次失去了輪廓。意識抽離,陸潯再站不住,搖晃兩下,終究是眼前一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