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身彌留之際,方知心之所係。
眼前出現一道清俊身影,阮桑枝還以為是燕璟來接自己去地府了。
可當她掙紮著再次醒來,才驚覺自己仍然苟活於世。
“燕璟?”
來人明顯怔愣了一下,阮桑枝強撐著眼皮,終於看清了他的麵容,並不是記憶中熟悉的輪廓。
“……在下沈枯。”
連日來的重病讓她無法思考,阮桑枝感覺視野有瞬間的模糊,她倔強的睜著眼睛重新躺回去,淚水於無聲處淹濕被褥。
一切變故都發生在三個月前。
邊關苦戰之際,京城突生宮變,悍將蕭洪山奪位稱帝,自此雍朝覆滅,大盛國建立。
曾經驚才絕豔的太子殿下已經死在那個夜裡,屬於她的燕璟不會再回來。
如果蕭洪山的鐵蹄沒能踏破京城,今天應當是她的大婚之日,鳳冠霞帔,十裡紅妝,燕璟會輕輕拉著阮桑枝的手,說此身不負,此心永恒。
至於沈枯……他是什麼人,為什麼出現在這裡,要救她還是殺她,已經不重要了。
而在阮桑枝沒有看見的地方,沈枯垂在一側的手微微顫抖,像是想要拂去她的眼淚,但始終沒能抬起來。
他最終還是離開了,步伐快而穩健,眨眼就出了殿門。
不一會兒,阮桑枝唯一的侍女茯苓匆匆趕來,看上去驚慌極了。
“郡主!”茯苓紅著眼替她把脈,連膝蓋猛地磕在床沿上都顧不了:“怎麼會突然這樣,明明白日裡都還好好的。”
阮桑枝緩緩轉動脖頸,小幅度搖了搖頭,她已經說不出話了。
見狀,茯苓臉色煞白,一雙杏眼飽含紅絲,卻隻是一個勁兒的流淚,嘴唇都要被她咬出血來。
好好的南康王府一等丫頭,何時遭過這些罪?阮桑枝看著茯苓瘦削的臉頰,心中更是一陣痛楚。
跟了她真是可憐。方神醫早說她就是天生帶煞的命格,克死了親爹親娘,還吞了太子殿下的氣運,這下連小丫頭都未能幸免。
走吧,離開這裡。
阮桑枝用眼神示意茯苓出去,兩人相處多年,茯苓也自然懂她什麼意思,如今卻寧願裝作不懂。
罷了,反正自己也熬不過今晚,苟且偷生半載有餘,她這條命早該收回去了。
阮桑枝閉上了眼。
不知道過了多久,渾渾噩噩之時,此前那個影子仿佛去而複返。不過多了些滲入骨髓的陰風,狀似諂媚的在周身縈繞著,襯托的他像是前來審判的地府尊者。
“膽敢騙我……”
沈枯的嗓音壓的很低,朦朧的月光讓關於他的一切都變得撲朔迷離。
“還不夠嗎……”
似有若無的呢喃傳入耳中,阮桑枝甚至能察覺到陌生且冰冷的呼吸,蹭過自己鬢邊的肌膚。
她竟然久違的感到一陣戰栗。
“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