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門中人都叫我封一刀,意思是隻拔一次刀,不殺光不入鞘。你這小姑娘骨骼清奇,不如跟著我學些捉鬼驅邪的本事?”
夢裡,阮桑枝站在庭院中,像個局外人似的看著落拓不羈的師父和年幼的自己對話。
那時候,盤踞西北多年的靖王府還沒與忽勒異族勾結,孟穆兩家也曾與其交好,她的爹娘時常拜訪,甚至還做過小世子的啟蒙先生。
她有時候會想,是不是因為父親的善意和敬重,讓靖王有了自己也能問鼎天下的想法,從而做出那樣萬劫不複的決定。
“封兄,你怎麼來這兒了?”
靖王笑嗬嗬的走過來,彎著腰神情慈愛的拍了拍阮桑枝的丸子發髻,不著痕跡的將兩人分開:“小阮,不喜歡跟世子哥哥玩嗎?他方才還在找你呢。”
年幼的阮桑枝搖了搖頭:“世子哥哥很好,但我想回家了,我有自己的哥兄長。”
話落,燕逢就在回廊外看著她。
半大的少年麵容稚嫩,但那雙眸子卻有著超乎年齡的冷峻,讓人下意識躲避他的注視。
“父王,我送小阮回府。”
麵對這個在同齡人中出類拔萃的兒子,靖王隻沉默著點了點頭,顯得有些不近人情。
“誒王爺,我看這——”
封一刀還想說什麼,卻被靖王連連拽開:“你看看,這青梅竹馬,兩小無猜的,多好啊。”
“我們倆糟老頭往跟前湊什麼?”
是這樣嗎?
小姑娘聽覺出奇的好,靖王的話讓她覺得渾身膈應,下意識離燕逢遠了一步。
少年狀似沒有發覺,身如青鬆眉似朗月,看上去倒是坦坦蕩蕩。
“小阮的兄長是什麼樣的人?”
小姑娘歪著頭,脆生生的道:“很勇敢很厲害,笑起來很好看,我聽爺爺說,他還文武雙全呢。”
“真好,以後又多一個人保護小阮了。”
她沒注意燕逢驟然黯淡的眼眸,頗為不服氣的爭辯:“我才不需要人保護呢,我也會很厲害很厲害。”
“世子哥哥,剛剛那個封道長是乾什麼的啊?”
“小阮想拜他為師嗎?”
燕逢這家夥,就像比彆人多一個腦子似的,總能先說出她還沒出口的話。
“封道長未來很長一段時間都會住在靖王府,做我的武學師父,小阮可以經常來找我玩。”
當年的小姑娘就這樣被他忽悠著點了頭。
事實上,封一刀在血洗靖王府的傀屍之後就去了鳳州大營,正兒八經收阮桑枝做了徒弟。
“我要回去了。”
燕逢注視著她離去的背影,站在原地沒有動彈。
直到阮桑枝走了過去,他似有所感般的轉身,伸手觸碰眼前的空氣,指尖相抵的刹那,眼前的人有了實體。
少年有些怔愣,此時的他看上去才真正像個半大的孩子。
“我在做夢嗎?”他自言自語道。
阮桑枝搖了搖頭。
燕逢下意識看了眼遠處的宅院,那裡已經沒有了小姑娘的身影,取而代之的是自己萬分熟悉的靖王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