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進院,沈棲姻發現院中伺候的下人並不多,且個個小心謹慎的樣子。
就連給武安侯和夫人請安也隻是福身示意,無一人開口說話。
太安靜了。
這整個院子都太靜了。
除了那斷斷續續的如同將死之人卡了一口老痰的難聽琴音以外,便再無一絲動靜了。
一行人走到房門口,跟著的下人都不約而同地停下了腳步,隻有武安侯和夫人領著沈棲姻走進了屋內。
一室昏暗。
借著房門開啟透過的天光,她看到地上有兩灘水漬,還沒完全乾透,像是剛剛打翻了什麼東西。
進到房中她方才發現,窗子都被從裡麵釘死了,木板間滲漏出的絲絲陽光,像是老天爺難得的恩賜。
窗戶對麵的牆壁上,掛滿了各色古琴,每一張都價值連城。
一直走到次間,沈棲姻才終於看到了彈琴之人。
那是一名十分單弱的少年,披頭散發地坐在地上,膝上架著一張古琴,臉色蒼白得近乎透明,眉宇之間似有化不去的戾氣。
他口中哼著不知名的曲子,與手中彈出的“魔音”大相徑庭。
聽到動靜,他猛地抬頭看了過來,眼睛黑洞洞的,看起來有些可怖。
沈棲姻卻突然愣住了。
那張臉……竟與千行有七八分相似!
武安侯走到他麵前蹲下,那樣粗獷豪邁的一個人,此刻卻捏著嗓子,儘量細聲細語地同對方商量道:“兒啊,爹爹請了神醫來,讓她給你瞧瞧好不好啊?”
“治好了,頭頭就不痛了。”
“來,把琴給爹爹,先讓神醫給你把把脈。”
他在那邊哄著魏恒,這邊侯爺夫人也將魏恒的情況悉數告知。
“這孩子打下生起,身子就不好,從會吃飯就吃藥,請了多少名醫修方配藥,也不過是吊著這口氣,並未見好。”
“直到幾年前,太醫院新上任了一位院首,經他醫治,恒兒的身子骨才總算是痊愈了。”
侯爺夫人抹去眼角的淚水,聲音已經哽咽:“可惜好景不長,他才恢複康健沒多久,就又病了。”
沈棲姻:“那院首也束手無策嗎?”
“不是。”侯爺夫人搖了搖頭:“老院首告老還鄉了,我們也曾差人去尋,隻是一直沒有他的蹤跡。”
“後來,太醫中有位太醫毛遂自薦。”
“他說當初老院首在時,他為了能夠學習對方的醫術,隻要得閒便跟在對方身後,幫其配藥煎藥是常有的事,是以當初老院首為恒兒治病所用的藥方,他是知道的。”
“他說,他有信心能夠治好恒兒。”
沈棲姻輕輕蹙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