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真終於意識到,姚安饒就是如此認真的對待著這一切。
她走修行路是何其難!如今能修佛又是何其幸?
豈會不全力以赴?
莫說十萬青絲,便是雙眸雙臂,她也舍得,她不是唐真,沒有對待修行的冗餘。
對於高考生來說核桃就是能補腦,對於工作狂來說枸杞就是能養腎,這不是沒有見識,而是不敢放過一絲機會。
唐真微微側頭,不去看滿地的青絲,也不去看此時的姚安饒。
剛才她隻是一把把的割斷了長發,此時頭上還留著一處處參差不齊的發根,有些醜,有些可笑,但除了她自己沒人能笑出來。
她就帶著幾分淡淡的笑意將手中輕薄而鋒利的眉刀遞給紅兒,“幫幫姐姐,我自己會割傷的。”
紅兒吸了吸鼻子,起身將站在門口無言可說無事可做的唐真推了出去,房門關緊。
屋外依然晨光燦爛,站在這裡隱隱能看到主殿那棵老榕樹的樹冠,晚秋已過,樹葉昏黃,山風吹過那些葉子便嘩啦啦落下無數,這不代表這棵樹即將走向死亡,而是為了來年春天更加茁壯。
唐真看著那樹冠,心有所悟,那種藏在心底的兩世為人、看天下事如書的心態慢慢開始消散,人有一種下墜之感,雙腳似乎踩實了地麵。
不知多久,身後房門打開,紅兒捧著整理好被係上紅繩的青絲走了出來,她依然紅著眼,有些悲傷的走向自己屋裡,想來是打算把這些頭發封裝起來。
姚安饒則輕摟著她的腰低聲說著話,似乎在安慰她。
此時她換了一身素色的長袍,並非僧袍,該是一套男裝,有些相像而已,頭上也纏了素色的布。
這副非僧非俗的打扮在她身上倒是有幾分契合。
男相女相菩薩相,僧尼愛憎乃空空。
“走吧。”姚安饒將紅兒送回屋裡,又耽擱了一會才出來,她態度平穩並不見與平常絲毫不同。
唐真的態度卻變得認真了很多,他舉了舉手中的紅釵道:“普陀山有些遠,需要借助鳳羽,你先去觀門等我,此去你可能要待上幾天,我讓小胖準備些飯食。”
姚安饒自無不可。
。。。
山道上,有人正在緩慢而費力的爬山,之所以費力是因為身上不僅纏著繃帶,還綁著幾塊木板,此時套著衣袍,還抱著柄劍,遠看就像是田地裡的稻草人成了精。
“師兄,長老說你該靜養的!”江流小聲的在旁嘀咕,但手上托扶著對方的力氣卻不曾減少。
“不多加活動如何康複!”呂藏鋒走的有些齜牙咧嘴,但是說話中氣十足。
江流暗暗撇嘴,爬這麼高的山算是康複活動?
今早玉女峰的趙辭盈將響雷送來了百劍峰,說是要歸還呂公子,呂藏鋒便知唐真從靈溪洞回來了。
於是興衝衝的便要來拜山,長老們是管不住他,隻好讓江流一路護送,當然說是來找唐真,實則是找誰其實很明顯。
說到底他的心底是有些竊喜和期待的。
此次他雖然受了重傷,也沒表現出自己英勇帥氣的一麵,甚至可以說有些拖後腿,不過他自覺算是與對方患難與共了。
哪怕說是同生共死也不為過!
二人還說了很多的話,還抱了一下,再怎麼想也是他感情事業的大進步啊!
“師兄,你好好的笑什麼?”江流看著自己師兄突然露出的那有些癡傻的笑容有些擔心,這幾日自打他清醒過來,總是不自覺地笑,也不知是不是被人砍壞了腦袋。
“胡說,我沒笑。”呂藏鋒收起嘴角,努力的抬起頭看向山頂,就快到了,如今再見麵,雙方該是可以多說幾句話了,如果能算是朋友就是極好的了!
玉屏觀前的通天路筆直又無遮擋,可以一眼看到觀門和牌匾,呂藏鋒加快了腳步,他有些想念那棵老榕樹,想念那滿是小廂房的後殿,想念後殿裡的人。
“去開門,最後幾步我自己來。”還剩幾步,呂藏鋒有些急不可耐的揮手甩開江流,示意他去開觀門,最後幾個台階他自己能走。
“哦。”江流乖巧的點頭。
小道童剛伸手,觀門就嘎吱一聲被從內而外的被人推開了。
推門的手潔白如玉,還握著一串佛珠,出門的人平靜淡然,晨光裡佛韻悠悠。
江流愣了愣,雙手合十行禮。
呂藏鋒呆呆的站在那,看著那白色的人影,覺得晨光過於刺眼,一時看不太清。
隻知道那絕不該是自己要找的人,頭上的白布纏的緊實,一眼便看出下麵沒有頭發,此事必然是搞錯了些什麼。
他想問問,卻啞著嗓子開不了口。
姚安饒對著江流點頭,然後也扭頭對呂藏鋒點頭,經過溶洞一戰,二人也算是相熟,總要示意一二。
但呂藏鋒隻呆呆的看著她,不言不語,紗布下的青年失了魂魄,連充作拐杖的響雷都有些握不太穩。
姚安饒並不在意這些,漫步往下走去,二人插肩,呂藏鋒忽的探手抓住了姚安饒的肩膀,他受著傷,手上還綁著紗布,姚安饒也穿著素衣,但那力道依然讓姚安饒皺眉,她扭過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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