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緩緩起身,麵頰上骨刺嶙峋,眼睛裡爆燃著赤金色的光。
周圍的梆子聲似乎已經不能再影響他了。
“巧合的是在那些古老的暗麵君主中有一位真正的至尊,他賜予了我擁有屬於自己的死人國度的權力,我曾使用這些權力在蛇歧八家的源氏重工地下建立過一個巨大的尼伯龍根,並將那裡用於進行對蛇形死侍的人體實驗。”王將幽幽地說,他揮了揮手,圍繞源稚女的黑衣男人們就默默地退向兩側,讓出一條通向他的道路。
那個穿著雲中絕間姬華服的年輕男孩搖搖擺擺地走向王將,他的嗓子裡發出嘶啞的吼叫,金色的瞳孔中沒有一絲感情,但堅硬的臉頰上卻淚流滿麵。
他再一次環顧四周,無神的瞳孔中仿佛流淌著熔岩。
這男孩視線經過每一處角落,所有被他注視的黑衣男人都齊齊地跪下。
恐怖的氣息籠罩了這片悄無聲息間降臨的尼伯龍根,雪霰是構成此死人國度的媒介,來自猛鬼眾最強之鬼的巨大威嚴壓彎了所有人的脊梁。
不知道什麼時候一台不明作用的機器已經被放置在王將的身邊,那台機器是由兩個人體醫療艙和雜亂的管道創建起來的結構。
如果是路明非在這裡,他一定會立刻認出來這東西就是很多年前赫爾佐格用來將繪梨衣的血與他自己的血進行交換的機器。
看來不管此時王將麵具後麵藏著的是誰的麵孔,他已經徹底放棄了要將繪梨衣作為聖杯來使用的念頭。
或許多年來攝入了數量龐大的進化藥的源稚女同樣是優秀的聖杯,彆無選擇的聖骸隻能將自己的遺傳基因通過這個男孩的身體延續下去。
“你確實擁有毀滅一切的力量,可是我隻需要用尼伯龍根將一切你和外界的聯係隔絕,你所擁有的一切就都隻是虛妄了……不過你應該慶幸,你所擁有的價值遠超你自己的想象。這個世界上所有人都有自己的價值,但最終每一個人的價值都會被坐在權力彼端那張餐桌上的食屍鬼吃掉。”王將張開雙臂,似乎是要擁抱緩緩向自己走來的源稚女。
那男孩身上的體溫太高了,雲中絕間姬的華服正在熊熊燃燒。
他每往前走一步就在原地留下劇烈的高溫,腳下被冰霜凍結的泥土留下焦黑的足跡。
當那件華服被焚燒殆儘,裸露出來的就是純血龍類那樣鱗爪崢嶸的軀殼。
他一邊走一邊低吼,似乎是在抵抗王將的命令,可最終那具身體裡的靈魂也沒有能夠戰勝藏在心臟中的惡魔。
源稚女終於走到了王將的身邊,他不敢抬頭去看公卿的眼睛,像是最低賤的牲畜那樣匍匐下來,王的身體在地麵微微顫抖。
“站起來,躺進去。”王將指了指另一台人體醫學艙,源稚女毫不猶豫地掀開艙蓋仰麵躺下,把自己的後背暴露在王將的視線中。
金屬的鐐銬立刻鎖住了他的全身,同時有刀具從醫學艙的四麵八方伸出來,切斷了源稚女用以鏈接關節的每一根肌腱。
這樣一來他就徹底失去了反抗的力量。
王將終於摘下自己的麵具,那下麵是一張滄桑的、雅利安人的麵孔,眼睛裡透著巨大的瘋狂。
弗裡德裡希.馮.隆。
果然是他!
他將封印了聖骸的石英艙按入源稚女身邊的凹槽,然後狠狠蓋上醫學艙的蓋子。
“準備開始吧,見證新時代的來臨!”弗裡德裡希張開雙手,振臂歡呼。
所有人都低聲歡呼起來。
可他忽然臉色劇變,因為一股無法抵禦的、能夠消滅所有元素潮汐的力量如神在雲端投下天罰般從天而降!
尼伯龍根轟然破損!
高亢的吟唱聲同時從高天與身邊傳出,被蓋上蓋子的醫學艙忽然被鋼鐵般的利爪撕碎。
同一時間光柱從天而降,從四麵八方來回切割將紅井周圍所有的區域完全籠罩。
一整個直升機編隊用氙燈的光柱從幾十米的高空將這裡照得纖毫必漏。
密集的子彈如鋼鐵風暴般覆蓋了幾乎所有人,除了源稚女和王將所在的區域。
硝煙散去之後弗裡德裡希冷冷地注視著某個轟然落下的身影。
他從幾十米的高空跳下,絲毫無損,全身都反射著白色的冷光。
那是個如龍又如人的怪物,全身的鱗片瑰麗而猙獰,眼睛裡流淌熔鐵般的光。
那是……
惡鬼,源稚生。
“哥哥,這一次你終於來救我啦。”源稚女低低的嘶吼,眼角的淚紅得像是血。
鬼勝這個言靈重新回到他的身體裡,王將的控製在一瞬間被解除。
可回應他的隻有嘶啞的咆哮,源稚女愣了一下。
古奧森嚴的語言此時才終於從天而降,數十倍的體重被作用在源稚女和弗裡德裡希的骨骼上。
他們同時跪下,膝蓋狠狠埋進土地中。
“不可能,不可能!”弗裡德裡希凶狂地咆哮,“你的言靈是王權,王權怎麼能撕開尼伯龍根的大門!”
他再也無法說出第二句話了,因為源稚生已經鬼魅般出現在這個老人的麵前。
“你創造那個人的時候大概原本是想用戒律來壓製我的王權吧?可惜你忘了,戒律也能撕開死人國度的邊界。”這個終於擁抱黑暗的男人低聲說,他捏住弗裡德裡希的頭,利爪陷入這曾背叛獅心會的卑鄙小人的頭骨。
用力,用力……
砰的一聲骨渣和血肉橫飛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