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驕……不,楚天驕和你認識?”話題突然就從路明非和楚子航身上轉移到那個叫楚天驕的男人身上,連蘇小妍這種年輕時候常年奔走於各個舞台的舞蹈家也有點失神。
“在卡塞爾學院念書的時候師兄跟我說起過楚叔叔,而且我們也確實差不多算是認識吧,至少我想他一定是認識我的。”路明非為自己續上一杯白酒。
在芝加哥的時候他喝的是產自勃艮第單價超過一萬法郎的羅曼尼.康帝乾紅葡萄酒和零從莫斯科叫人送過來的馬桑德拉雪莉酒,而在東京的時候蛇崎八家招待本部來的貴客用的都是最頂級的黑龍吟清酒,每瓶在市場上都能賣到上百萬日元的天價。
但路社長入鄉隨俗,和芬格爾宵夜吹牛打屁他能喝餐酒喝到吐,跟夏彌燒烤的時候也能對著瓶子吹雪花,這會兒重溫一看就是假酒的飛天,居然也覺得頗有一番風味。
蘇小妍還沒出門的時候就滿身酒氣,這時候眼中泛著秋波般的漣漪,單手托著腮,如少女般嬌俏的臉頰上掛著些嫵媚的神情,因為喝得有點上頭滿臉都是微醺的憨態。喝了酒之後蘇曉檣素白的臉上也略微增添了幾分酡紅,看起來又漂亮了許多。
當路明非和蘇小妍有一搭沒一搭聊天的時候這姑娘就豎著耳朵偷聽,一雙筷子在銅鍋上高起高落,涮羊肉的香味撲鼻。
“有一件事情楚叔叔和師兄一定沒有跟你說過,其實他是卡塞爾學院的校友,我在打掃獎牌陳列櫃的時候看到了某一年卡塞爾學院和芝加哥大學一起舉辦的帆船聯誼比賽獎杯,那上麵就寫著楚叔叔的名字。”路明非的聲音嘶啞,風裹挾著雪霰拍在玻璃窗上沙沙作響,顯得這個被帆布簾子隔出來的小小空間居然很安靜。
“去年十月份的友誼賽我還給你發了邀請函呢,可師兄你根本都不回我消息。”蘇曉檣撅著嘴一副委屈巴巴的模樣,路明非乾笑心說十月份啊,十月份我正在東京街頭跟蛇形死侍打友誼賽呢,差點給人弄死。
“去年暑假小學期開始沒多久我就接了學院的任務去了東京,又換了學院內部的聯係軟件,所以不知道你給我發過消息。”路明非解釋說。
輕輕打了個酒嗝蘇小妍皺皺鼻子露出一絲不滿的表情:“他以前從沒跟我說起過這件事,不過話又說回來那種男人滿口哪有幾句真話?你阿姨我就是年輕的時候不懂事瞎了眼才嫁給他,從結婚到生下子航再到離婚我連他家裡人都沒見過,我一直以為楚天驕是個孤兒呢,可他又跟我說他是有爹媽的,可兒媳婦都沒給婆婆端過茶,這能叫一家人麼?”
說完之後這滿臉孩子氣的女人就拍拍身邊蘇曉檣的肩膀,把小天女的小手握著,語重心長地說:“曉檣你嫁人的時候可得把眼睛擦亮點,不然阿姨就是前車之鑒。”說著她又看向路明非,原本就嫵媚得不像話的鳳眼中蕩漾著少女般的漣漪。
“明非你要是早生十八年也就沒他楚天驕什麼事兒了,明眼人誰看不出來你是個老實人啊,又高又帥做事還塌實,比他有本事多了。”蘇小妍一隻手托著下巴揚起臉看路明非的眼睛,看得他有點害羞趕緊轉移視線伸出筷子去銅鍋裡撈羊肉,“要是那時候你們倆同時追我我可看不上他。”蘇小妍邊說邊咯咯咯的笑,一時間路明非仿佛看到了十多年後的諾諾就這麼俏生生的出現在自己麵前。
“阿姨您彆這麼說,楚叔叔應該也有苦衷的。”路明非耷拉著眉毛,“其實師兄以前也不知道他老爹是卡塞爾學院的校友,楚叔叔的名字被從校友名錄上抹掉了,隻出現在一個灰色名單裡。按照學院的規矩來說的話其實我是沒有權限把這種事情說出口的,不過我現在應該已經被卡塞爾學院除名了,他們的規矩管不到我。”
“反正那家夥從沒跟我說過這些事情,我還覺得說不定你們那個校友其實是同名同姓呢,不然卡塞爾學院畢業的高材生哪能淪落到咱們這小城市給人家老板開專車?”蘇小妍果真是對楚天驕恨鐵不成鋼,這麼多年都沒那個男人的消息了可她提起他來還是咬牙切齒。
忘了誰給路明非說過一句話了,那句話說如果一個人根本不愛你那他還把你記在心裡的話就一定是恨透了你,看阿姨這架勢好像也確實沒有恨透了楚叔叔,大概多年以後她已經成了鹿宅的夫人心裡卻還掛著那個沒什麼本事叫楚天驕的男人吧。
蘇曉檣聽得津津有味,果然女孩子都有一顆熊熊燃燒的八卦之心,就算是高傲如小天女在聽聞蘇小妍這種女神級阿姨年輕時的感情生活時也會感歎一聲世事無常。
可能也因為不管路明非還是楚子航都從沒跟蘇曉檣說起過這件事,她隻知道在仕蘭中學上下三屆的傳說和此獠當誅榜榜首楚子航以前不叫楚子航,叫鹿芒,後來才改了名,卻不知道為什麼。
現在想原來是改回了原來的名字。
“我在檔案室裡看到過他的照片,確實和師兄長得很像。”路明非吃口羊肉燙得直哈氣,“我以前和校長關係不錯,問過這件事,說是楚叔叔在執行一項中美合作的絕密任務,這個任務可能關係到一項極嚴重的生物危機,而且有很多人希望任務最終失敗,所以他不被允許暴露自己也不被允許以一個成功人士的身份出現……”
路明非儘量把故事編得圓滿,至少東京的災難並沒有讓龍族的秘密被暴露,那他就還有用謊言來保護這個女人的必要。
蘇小妍的身子僵了一下,片刻後她慌亂的端起酒杯將杯子裡剩下的烈酒一飲而儘。
“哼,那麼有本事還來給人開車,也不知道有點上進心,非得把老婆孩子拱手讓人心裡才舒服是嗎?”她撇撇嘴不屑地說,可路明非看到這阿姨握著杯子的指節因為用力而發白。
他忽然意識到其實這些年蘇小妍並非沒有思念那個把自己丟下之後了無音訊的男人,也並非沒有想要去給楚天驕打個電話裝作漫不經心淡定的問一句你還好麼,隻是離婚之後楚天驕就從她的世界中徹徹底底的消失了,像是從未出現過一樣。
唯一能證明過他真實存在過的東西就是楚子航,他們共同的兒子,楚子航。
所以說起楚天驕的時候她會那麼失態。
路明非木然地喝著酒,他察覺到自己可能闖禍了。
師兄從沒跟他說過關於楚天驕和蘇小妍之間的那些事情,可是從這漂亮阿姨的表現來看,似乎她並不知道有什麼事情曾發生在自己賠上了青春才搭上線的那對父子身上。
但是路明非知道,他聽起師兄說過無數次那個故事。
2005年7月3日,十五歲的楚子航和他的父親楚天驕駕駛那輛不久前還將路明非和繪梨衣送出絕境的邁巴赫誤入死人之國並遭遇奧丁,楚天驕為保護楚子航獨自留下與奧丁戰鬥,自此失去蹤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