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聽到喊聲,拿水壺的、提水桶的、抗鐵鍁的一起來救火,像跑暴雨一樣湧進林銀花家的院子裡,林銀花站在上房台子上問所有來的人:“你們殺人放火來了?”。
大家麵麵相覷、互相對視、悻悻地拿著家具回家了。
林銀花本來是想嚇唬嚇唬“單扇門”,反倒“捉雞不成反蝕一把米”,把“單扇門”沒有嚇住還給自己惹了一身的騷氣,立馬變了一副姿態——把婆婆“單扇門”抱進炕上軟硬兼施的說:“今天的事情不要給任何人說,包括我大(地方方言,這裡指“父親”),說了我就斷財路。”。
這麼一說真的把“單扇門”嚇住了,連連聲說:“不說!不說!!不說!!!”。
“那就分家”林銀花試探“單扇門”。
“不分!不分!!不分!!!”“單扇門”連連說著。
“這個家你說了算也不用你分”林銀花說:“我走我的人,就你和孟良一起過——你容不下我。”。
孟良聽得林銀花這麼說,跪著乞求林銀花:“你不能走!”。
林銀花對著孟良自己打腫的臉龐狠狠地摑了兩下,罵道:“滾你媽的x!”。
孟良雙手抱住臉蛋嚎啕大哭,林銀花出門又進來手裡握著燒火棍問孟良:“再哭,打死你!”。
孟良“媽呀!”一聲鑽進桌子下麵渾身打顫,尿尿都流到褲子上滴到桌子下麵。
“狗娃不要害怕”“單扇門”安慰孟良:“林銀花是心善人——刀子嘴把豆腐心腸,她嚇唬你。”。
孟良“啊!”一聲忙鑽出桌下、挽著袖子、擦了眼淚和汗水去另一個屋子裡換濕褲子去了。
林銀花把燒火棍扔到院子裡,坐在地上的沙發裡審問“單扇門”:“你給黃小月給了多少錢?”。
“我不會數”“單扇門”說:“就一卷子。”。
“就這一卷子?”林銀花從衣袋裡掏出錢讓“單扇門”看:“就這些個錢是不是?”。
“嘿——嘿——嘿——”“單扇門”笑著像哭:“就當我沒有給黃小月給過錢——你還不行的話,我就把你要燒屋子的事告訴孟進元。”。
林銀花聽到“單扇門”這麼一說一笑心就虛了,她就害怕孟進元知道這些事情,孟進元不是好糊弄的,一旦知道了,就一定是分家,難道她真的就離開這個家?不就讓黃小月撿了便宜。更為重要的一點,就是林銀花害怕郭民和黃小月知道了這件事情,就會把事情的真實情況告訴孟進元,雖然孟進元不大相信郭民和黃小月的話,但是絕對相信呂軍和呂德秋的話——紙裡是包不住火的,怎麼辦?唯一的辦法就是取得孟進元相信自己——絕對相信自己,除此之外還有什麼好辦法?林銀花覺得沒有什麼絕對的好辦法能夠瞞得了孟進元,問題是全莊子的人都知道這件事情,堵誰的口?
孟進元是相信呂德秋的,因為呂德秋當時是村黨支部書記,如果孟進元真的知道了,就讓孟進元打聽呂德秋。
林銀花為了這個事情傷了一夜的腦筋。
天亮的時候林銀花昏昏欲睡,“單扇門”出大門剛好進了院子,忽然聽得林銀花“哇”的一聲從炕上翻到地上。“單扇門”急忙趕進去看時,林銀花一絲不掛的躺在地上,看見“單扇門”進來,正在努力翻身,“單扇門”幫了一把林銀花,才把林銀花扶到炕上睡好,但是“單扇門”聞到了屋子裡的香煙味,也發現了丟在地上的煙頭——“單扇門”知道孟良是不抽煙的,難道林銀花抽煙了?
孟進元隻是暫時沒有回來,過春節前一定會回來的,林銀花聽了呂德秋的計謀,決定把“單扇門”送到孟進元工作的城市去,避免孟進元回到呂家莊聽到很多人的“閒言碎語”,對自己十分不利,如此這般豈不甚好?
林銀花穿好衣裳來到上房,笑嘻嘻的對“單扇門”說:“咱們今年還是到城市裡去過年,城市裡熱鬨。”。
“好啊”“單扇門”立刻響應:“咱們一家人真的還沒有去城市過過年,享受一下城市過年的熱鬨才對。”。
“那麼”林銀花試探“單扇門”:“距離過年還有五、六天了,咱倆先去城市裡去,就讓孟良看著門,免得我大(地方方言,這裡指“父親”)來回多花車費。”。
蔣武慧回憶婆婆黃小月講的故事,寫下《年,過年》如下——
//時間裡裝滿擋不住的悲歡載著/年的翅膀,在時間中飛翔/過年就是,把所有的人事情緒埋葬/重新創作新的小說故事,包括/陰天和晴天,白天和夜晚/刮風和下雨,落雪和飄霧,還有/人與人的讚美和詆毀,還有/發自內心的癲癇和沉默,還有/所有接受不了的無可奈何/年、毫無疑問是翻過一座山/再翻越另一座經曆到的陰暗與陽光/過年、是揮霍一去不複返的時間//
蔣武慧想到了婆婆黃小月的聰明和伶俐,以“抽梁換柱”的方式,把“單扇門”塞在屁股下麵的人民更換成冥票,孟良的誤記使他渾然不知黃小月給他的是冥票,而誤認為是錢被人偷走了。林銀花自以為她比孟良聰明、比“單扇門”聰明、比黃小月更聰明,其實,冥冥之中的孟良糊裡糊塗造就了黃小月的真聰明和林銀花的假聰明,或許是孟良膽怯林銀花、或許是孟良後悔不該把母親“單扇門”塞錢的事告訴林銀花、或許是黃小月確實應該得到這筆錢——黃小月確實需要這筆錢,她的孩子就要出世了,她身無分文、家徒四壁、食不果腹。
那個時候是八十年代末期,10元錢相當於現在的100倍(按照工資標準衡量),那麼黃小月得到的10元錢40多年後相當於1000元,這1000元放在今天也是一筆不小的數目。
黃小月更聰明的是,婆婆“單扇門”塞在她屁股下麵的10元錢經曆了三十多年才一分一分的花掉了、竟然天不知地不覺的把這個秘密在心裡保存了四十多年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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