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諸位先生,學生們,我有一個想法……”衛淵的聲音在古老的書院中回蕩,卻如石子投入停滯的池塘,激不起半點漣漪。
他環視一周,看到的儘是麻木與遲鈍。
昨日的見聞讓他深感這所書院的腐朽,他決定打破這潭死水,注入新的活力。
他詳細闡述了改革方案:廢除死記硬背的教學模式,引入實踐教學,增設算學、格物等實用學科,甚至提議將一些西方傳入的科學知識融入教材。
話未說完,須發皆白的孔夫子猛地一拍桌子,顫巍巍地站了起來,怒目圓睜:“豈有此理!荒謬!簡直是離經叛道!我孔氏一族傳承千年之聖賢之道,豈容你如此輕慢!你這改革,是要毀了書院,毀了天下讀書人的根基!”他聲如洪鐘,震得屋梁上的灰塵簌簌落下,原本寂靜的書院瞬間充滿了火藥味。
夫子們紛紛附和,指責衛淵不尊重傳統,輕率妄為。
衛淵早料到會遭到阻力,卻沒想到反對如此激烈。
他深吸一口氣,正要開口解釋,卻見一個身材魁梧的中年男子,怒氣衝衝地闖了進來,正是趙家長。
他一把抓住衛淵的衣袖,聲嘶力竭地吼道:“衛世子,你這是要乾什麼?我送孩子來書院是讀聖賢書,考取功名的,你弄這些奇技淫巧,不是耽誤孩子的前程嗎?你賠得起嗎?”他情緒激動,唾沫星子噴了衛淵一臉。
衛淵抹了一把臉,強壓下心中的怒火,正要開口,卻聽到身後傳來一個清脆的聲音……
“衛世子,孔夫子之言雖嚴厲,卻也並非全無道理。”孟姑娘的聲音清脆悅耳,卻帶著一股不容置疑的堅定,“然而,時代在變,墨守成規隻會故步自封。算學、格物,乃至西方傳來的新知,皆可為我所用,強我中華。難道夫子們要將學生們培養成隻會吟詩作對,不諳世事的書呆子嗎?”她直視孔夫子,目光灼灼,毫無畏懼。
幾個年輕學子原本還茫然無措,此刻卻對孟姑娘投以欽佩的目光。
衛淵心中暗讚,孟姑娘這番話,可謂是說到點子上了。
他趁熱打鐵,走到一臉迷茫的李學子麵前,拍了拍他的肩膀,溫和地說道:“李學子,你可知這算學有何用?你可知這格物是為何物?你又可知,這世界之大,並非隻有聖賢書中所記載的那般?”
李學子眼神閃爍,嚅囁道:“學生……學生不知……”他從小接受的教育,便是四書五經,聖賢之道,對於衛淵所說的新奇事物,既好奇又畏懼。
“不知,便去學!”衛淵語氣堅定,“你以為算學隻是算賬?不,它可以用來計算田畝產量,可以用來計算城牆高度,甚至可以用來推算星辰運行!你以為格物隻是玩物喪誌?不,它可以讓我們了解世間萬物之理,可以讓我們製造出更精良的工具,甚至可以讓我們飛上天空,潛入深海!”
李學子聽得目瞪口呆,衛淵描繪的景象,在他看來如同天方夜譚一般,卻又充滿了難以抗拒的吸引力。
趙家長卻在一旁嗤之以鼻:“一派胡言!簡直是妖言惑眾!”
衛淵沒有理會趙家長的叫囂,他轉向錢學政,拱手道:“錢大人,下官知道此事阻力重重,但下官相信,改革勢在必行。不如,我們先挑選幾個班級,試行新的教學方法,如何?”
錢學政眉頭緊鎖,他雖然對衛淵的改革方案持觀望態度,但麵對如此大的反對聲浪,他也不敢輕易表態。
他沉吟片刻,正要開口,卻見一個仆人匆匆跑進書院,在衛淵耳邊低語了幾句。
衛淵臉色微變,隨即對眾人說道:“今日之事,容後再議。”說完,他轉身大步離去,留下眾人麵麵相覷。
“世子……世子這是何意?”孔夫子愣愣地問道。
衛淵離開書院後,徑直來到一間空置的教室。
他雷厲風行地安排人搬來桌椅、算盤、地圖以及一些自製的教具。
他決定先斬後奏,在小範圍內試行新教學方法。
孟姑娘全程參與其中,眼中滿是欽佩。
書院中也有一些思想開放的學子,被衛淵描繪的前景所吸引,開始對這位看似紈絝的世子抱有期待。
然而,孔夫子等一眾老夫子依舊固執己見,他們聚集在院中,對衛淵的做法嗤之以鼻。
“嘩眾取寵!”孔夫子冷哼一聲,“如此兒戲,如何能教書育人?”
衛淵沒有與他們正麵衝突,而是派人去請他們前來觀看一場模擬新教學的演示。
這謙遜的做法讓部分夫子感到意外,原本劍拔弩張的氣氛稍有緩和。
演示開始,衛淵以生動活潑的方式講解算學,將枯燥的數字與生活實際相結合,讓學子們聽得津津有味。
他又以地圖為例,講解地理知識,並介紹了一些西方傳入的新奇科技。
夫子們雖然嘴上不說,但眼中也不禁流露出驚訝之色。
演示結束後,衛淵沒有急於求成,而是誠懇地向夫子們請教,並虛心接受他們的批評指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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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舉動讓一些原本持反對意見的夫子也開始反思。
馬車轔轔,載著衛淵駛向學政衙門。
他掀開車簾,望著遠處巍峨的衙門,心中暗道:“錢大人,希望您能理解我的苦心……”
衛淵走下馬車,正要邁入衙門,卻見一個衣著華麗的男子從裡麵走了出來,正是周名人。
他上下打量了衛淵一番,嘴角露出一絲輕蔑的微笑:“世子也來此?莫非是來求錢大人網開一麵,饒恕你擾亂書院的罪過?”
衛淵麵對周名人的譏諷,不怒反笑:“周名人說笑了,本世子今日前來,是為江南學子計,為大魏未來計。”他側身讓開道路,做了個“請”的手勢,“周名人既已辦完事,不如先行一步,衛淵隨後便至。”周名人冷哼一聲,拂袖而去。
衙門內,錢學政正襟危坐,臉色沉凝。
見到衛淵,他隻是淡淡地點了點頭:“世子今日前來,所為何事?”空氣中彌漫著一股令人窒息的壓抑感,衙門內寂靜無聲,隻有衛淵穩健的腳步聲回蕩在空曠的大堂裡。
他拱手行禮,開門見山道:“錢大人,衛淵今日前來,是為了書院改革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