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域暗湧:危情又至
衛淵的手指重重按在朱砂暈染的白龍灘標記上,羊皮地圖發出細微的咯吱聲。
周謀士垂手立在青銅燈架旁,搖曳的火光將他袖口的龍涎香熏痕映成暗金色。
"昨夜劫了吐穀渾商隊的三股馬匪,今晨在疏勒河畔互砍。"老謀士用龜甲碎片撥弄燈芯,爆開的火星恰好落在地圖標注的鹽礦位置,"他們爭奪的可不是金銀,是這個。"
半枚青銅腰牌被推過案幾,邊緣還沾著新鮮血漬。
衛淵用匕首尖挑起暗扣,內側蝕刻的九曲黃河紋讓他瞳孔微縮——這是三年前被剿滅的河西叛軍信物。
帳外傳來戰馬嘶鳴,二十裡外的烽燧剛升起三股狼煙。
衛淵抓起案頭堆積的茶馬稅單,突然將三張不同年份的文書疊在燈前。
透光可見的墨跡在羊皮紙上交錯,竟拚出條橫貫西域的駝道線路。
"他們在重組補給線。"衛淵的匕首尖沿著光斑移動,"去年龜茲的葡萄乾比往年多運了三成,今年於闐的玉石商隊突然改走死亡海。"刀鋒猛地釘在沙州位置,"這裡本該有十七口甜水井。"
周謀士的星盤發出叮的一聲脆響,某顆銅星突然倒轉。
老謀士枯瘦的手指劃過稅單背麵的鳳尾漆痕:"五日後的新月夜,西突厥使團要經過白龍灘。"
衛淵突然掀開帳簾,裹著沙粒的風撲滅了兩盞油燈。
親衛正在給戰馬捆紮新型馬鞍——那是他按現代記憶設計的雙蹬鞍。
七十裡外的沙丘後,隱約傳來駝鈴的碎響。
"讓玄甲騎換裝波斯彎刀。"衛淵甩出虎符砸在兵器架上,"告訴敦煌來的粟特商人,我要收購他們所有滯銷的胡椒。"他轉身時披風掃翻了硯台,墨汁恰好淹沒了稅單上某個世家的暗記。
雪姬留下的五彩繩結在案角輕輕顫動,衛淵解下腰間裝著磁石粉的銀囊。
當細碎鐵屑順著繩結紋路爬成北鬥形狀時,他忽然將銀囊拋給親衛:"帶二十輕騎去死亡海西側,每過沙丘就撒一把紅硝土。"
暮色降臨時,衛淵盯著沙盤上移動的小旗。
當代表玄甲騎的黑旗與粟特商隊的藍旗在沙州重合時,他抬手拔掉白龍灘位置的朱砂旗:"派死士穿上吐穀渾皮甲,把西突厥使團引到甜水井廢墟。"
周謀士正在用硝水浸泡龜甲,聞言突然抬頭:"那幾口井......"
"去年就被我填了石灰。"衛淵扯開領口,露出鎖骨處新月狀箭疤,"井底還埋著二十壇遇水即燃的石脂。"他屈指彈飛燈罩,躍動的火苗映亮沙盤上蜿蜒的火攻路線。
當第一匹探馬帶著死亡海的沙粒衝進大營時,衛淵正在改裝連弩的卡簧。
親衛捧著的銀囊裡還剩最後搓磁石粉,隱約組出個"未"字。
"將軍,西側三十裡發現這個。"沾滿塵土的青銅哨被呈上案頭,哨口殘留著半片枯萎的胡楊葉。
衛淵用刀尖挑開哨身暗格,跌出的不是慣見的毒丸,而是半枚鎏金虎符——與他在長安兵部見過的那枚正好能合成完整虎頭。
帳外突然傳來戰鼓聲,衛淵抓起改裝好的連弩衝出大營。
血色晚霞中,他看見本該前往死亡海的輕騎正在地平線狂奔,馬尾後拖著的紅硝土在沙地上劃出巨大的箭頭,直指東南方某座廢棄烽燧。
周謀士的驚呼被淹沒在突然刮起的狂風中:"天狼星移位了!"
衛淵躍上馬背時,懷中的磁石銀囊突然發燙。
當他扯開係繩,鐵粉竟在空中凝成個模糊的宮裝女子輪廓,轉眼被風吹散成沙塵暴的形狀。
東南方的天空隱約透出青紫色,那是沙漠罕見的雷暴雲在聚集。
親衛遞來的水囊突然結出霜花,衛淵猛地攥緊青銅哨。
六年前渭水血戰時出現的刺骨寒意,此刻正順著哨身上的九曲紋路滲入掌心。
馬蹄踏碎疏勒河畔的薄冰時,衛淵聞到了雪姬身上的沙棘花味道。
他勒住韁繩的瞬間,那道緋色身影已從沙丘背麵滾落下來,羊皮水囊裡的草藥灑出幾片枯黃根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