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欲哭無淚地看著那女子從最後一個窟窿眼爬下來,緩緩直起身子,像一個弓背老太婆,不禁皮肉緊了緊。
女子穿著一襲布衣,肚腹微微隆起,仔細看,她的腰帶上係著一個類似娃娃的布偶。在平視後,我現她那張大嘴是被人硬生生掰得那麼大的,嘴角處有明顯的裂痕。以前我聽一些老人說,人死變成怨魂厲鬼了,會保留剛死之前的模樣,她的樣子,顯然保留了用完刑的樣子。
我內心對其產生一股憐憫之意,但瞧著她用那雙貓眼冷然盯著我,終歸是怕剩餘同情,我驚惶向後退了一步。與此同時,王八堅和尤赤手上拿著的火把開始狂躥,好像有無數道淩亂的風在削它們似的。所有人麵色一變,靜默望著,我見情況不妙,暗自祈禱:“我去,這種情況,千萬彆熄火啊!”然而不想什麼來什麼,在這種荒涼之地,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火把驟然熄滅。
王八堅呆呆瞧著隻剩星點餘燼的火把,仿如觸電般,驚慌地將胡楊木丟在地上。
那邊廂,庫師一看陷入了黑暗,癲狂更甚,我心中咒罵:“啥時候作不好,偏偏挑這種時候,而且還能作那麼長時間!”
就在我想時,慘白月光下的暗影早就不見了。那一個個窟窿眼在無光的情況下,冰冷幽沉,比黑暗更濃烈了幾分。我有一種錯覺,要再看下去,靜謐的凹槽就會有手爪伸出,他們會將我們圍剿,把我們變成此地一道悚然的白骨風景。
這讓我想起了一部血腥的美國電影,一幫學生和老師因為車子爆胎,不得已到了一個小鎮,原本一切那麼平和,慈祥的叔叔,漂亮性感的阿姨,但一到了夜晚,所有美好的場景,變得詭異且血腥。死亡之地的人原形畢露,他們掀下自己的人皮麵具,露出森然帶血的麵容,找到房間裡休息的學生,用各種方式殘害他們,幽靜的小鎮在一時之間,被尖叫和恐懼充斥。
“去……去哪裡了?”寶財啞著聲,驚慌失措地靠在我邊上,左顧右看。我打了個激靈,收回神,王八堅也緊緊拽著我,原本就大的眼睛,此時瞪得猶如銅鈴。
寶財道:“八堅,你的耳力……耳力不是很好麼,你快聽聽,那玩意去哪裡了?怎麼不見了……彆……彆等下突然從我麵前躥出來!”
王八堅帶著哭腔,回寶財道:“俺也想聽聲辯位夾蒼……蒼蠅啊……但那玩意不是……不是蒼蠅,也不是人啊……俺爹說女鬼走路,那都是帶飄的!”
寶財聞言,嗔道:“彆,彆提這個字,聽著瘮人……”他佝僂著背,想到了什麼,又道:“公子爺,陳胖子有沒有把‘燭照幽冥鏡’給你啊,那玩意估計能派上用場!”
我道:“老醰的德性你還不知道,那鏡子是他寶貝,哪裡能落到我手上!”說話之際,我冷汗直冒,目不轉睛地凝視著黑暗處的動靜。
這種全黑的情況下,我們三人抖動著,汗毛直聳,皆是不敢大動,而尤赤在邊上,也是嚇得不行,但相對來說,他的狀態比我們三個不爭氣的要好多了。
時間過了有一會,焦灼的氣氛一直沒有改變,那鬼玩意和黑暗融為一體,根本沒了影子,越是這種情況,越是令人心驚膽寒。
我們三人幾乎同時吞了口唾沫,就在這時,王八堅凜然道:“公子爺,寶爺……你……們……有……沒……有……感……覺……到……後……麵……涼……涼的。”
我頭上冷汗直冒,心“咚咚咚”狂跳,想調整自己凝重的呼吸,但無奈這種情況下,害怕的情緒讓腦子一片空白,我閉上了眼睛,人類的本能替我做出了反應,我深吸一口氣,大叫一聲,道:“閃!”說著,拉著王八堅和寶財瘋似地向前一撲。
回頭看的時候,那東西忽閃過,又消失在了黑夜之中。我被其忽隱忽現的鬼影弄得有點失常,這種敵人在暗我們在明的情況,太被動了,要現在陳醰在就好了,他膽子大,喝幾聲,還能給我們打點雞血,驅除恐懼。
陰魂比粽子之類的實體怪物恐怖,就在於它們太難捉摸。好像我喜歡看一些喪屍類的電影,但絕對不會去看鬼片,因為虛無縹緲的東西給人的恐懼是深入骨髓的,它們會時不時出現在腦海裡,讓人覺得每個黑暗的角落都是那麼陰森恐怖。
眼下我們所在的位置,月光正好被土台擋住,土台的陰影像巨大的手掌壓在我們頭頂,如今唯獨能看到的是寶財和王八堅幽深的臉。然則……莫名的,在我不遠處,好像多了一雙眼睛……它冷森森對著我,連眼都不眨一下,我開始以為是尤赤,但尤赤的個頭可就高了……也就是說,除了我們三人之外…我心裡打了個突,驚悸感登時爬滿全身。
寶財背對著那東西,渾然不知,他環抱著胳膊,哆嗦問道:“你們……有沒有……覺得毛毛的……”此時此刻,從他嘴裡吐出來的每一字,仿佛躡手躡腳行走的人,那般得小心。
我怔怔地將眼珠子瞥向他斜後方的位置,黑暗中那張慘白的臉,像是日本那種幽玄的“深井麵具”,她慢慢探了過來,眼窩深陷,臉頰消瘦,詭異模樣滲入人心,這種視覺感官,就好像空中飄著一顆白色的頭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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