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斷有屍體撞向我的手臂,內臟的疼痛感越來越清晰,沒有視覺,沒有嗅覺,唯有一陣陣涼悚和溫熱的水夾雜著,包裹著我的身軀。
因為要救人,我一直壓著心中對這汪水的恐懼,一直催眠著自己:“是我被利用成了魚餌,害了他們,現在他們一定沒有死,隻是這泥水厲害,他們一定……一定很痛苦……如果救不了他們,那麼我活著也沒有意思,我要撐下去,必須撐下去……”
這一想,我強製自己鎮定下來,重複著剛才的事情,徒手去抓那些令人毛骨悚人的屍體,但因為這水窪深淺不一,我抓起一具屍體的時候,整個人往下沉了沉,正好碰到了水底的淤泥。
碰到泥,我知道意味著什麼,意味著我透明人的角色將完全暴露在陽光之下。
那水窪感知到了又一個鮮活的生命,水麵突然出陣陣微波,這些微波的作用就是催醒那一具又一具的死屍。聽到水裡泥漿打水花的聲音再次傳出,我頭皮麻,一下子陣腳大亂,連呼吸也忘了控製,不由得嗆了好幾口臟水。
一具屍體很快就攀上了我,接著第二具……第三具……我被包裹在其中,壓了下去,混沌迷失,鼻子酸,肚子脹的感覺驟然傳出,那種痛苦,臨近死亡的感覺難以言喻。
逐漸的,我像文藝片中慢慢沉浸於海裡的人,四肢張開,望著那抹淡淡陽光,死了……我的人生不是終結在21世紀,而是在東漢末年的某一天……
這種感覺,也不知為何有點熟悉,好像在21世紀的夢靨裡,我也曾經曆過這樣的場景,刻骨銘心的痛苦,這種痛苦像是一把錐子往心裡不斷紮,紮得我千瘡百孔。
我不知為什麼一個個離奇的夢也會讓我難過,也不知道為什麼有些記不起的夢會讓我在醒後,淚濕枕巾……我不知道……我隻知道今天以後,那種在心裡隱隱作痛的感覺不會再出現了……我將到往另一個世界。
“吱……”沉悶的聲音從外麵透入水中,我下沉深海的時候,一個魚鉤伴隨著點點斑駁的陽光,慢慢出現在我眼前。
我緩緩伸出手,“吱吱”聲不斷傳來,那是火猴的聲音,我還沒有死……泥水從口腔慢慢滲入,難受得我無法喘息,我因為那條魚鉤(火猴的叫聲)猛然驚醒,慌忙閉上嘴巴,屏住呼吸,要是再吸入那些東西,我必死無疑。
我不能……不能死……我記起了涼九、子淵、銀世的話“趁他們還有呼吸,救他們。”那句話讓我背負起一種前所未有的使命感……
我霍然睜開眼睛,調整自己下沉的姿勢,如今我所處的位置該是八堅原本踏入的那個比較深的地方,腳碰不到泥,周邊一堆的屍體像是群鯊在身邊圍繞著我,頭頂還有黑壓壓的一片,它們像一張巨大的網,又像是一塊封頂,讓我無處可逃。
身體負荷到了最高點,難受到抽搐,氣息已然憋不住,又喝進幾口令人作嘔的水,胃要炸開了,如果要自殺,我絕對不會選擇溺死,那感覺太磨人。
腥臭的水入口太多,我的腦子慢慢失去了思考能力,它開始罷工,一旦腦死亡,我的身體就亮了紅燈,再掙紮也是徒勞。
隻能到這了嗎?我自問,像一條死魚似的隨著泥水翻攪。現在回想起來,當時的我應該更像是滾筒洗衣機裡的衣服,沒有一絲活氣,也該如風中飄起來的紙巾。但萬萬沒想到,在那樣的情況下我仍還有活命的機會,以前我總覺得八堅是命硬,如今想起來,我的命才是所有人中最硬的,因為弱者身邊總是圍著一群強者,他們會為我披荊斬棘,帶我離開風暴中心。
隨著泥水和屍體翻滾,我的意識基本上已到了虛空的狀態,在我覺得自己要歸天的時候,身旁那些不斷與我滾在一塊的泥屍好像少了幾具,那種緊密被包裹的感覺驟然減輕。與此同時,那些泥屍好像充電了似的,一下子又被催醒了,它們伸出無數隻手,雖然我的神智已經不清楚,但還是能感受到密密麻麻的冰涼擦過我的身體,它們做什麼?怎麼劃開了?難道我已是它們的同類,所以它們不再折騰我?
就在這般想的時候,忽然有一隻手抓住了我的胳膊,那抓力很大,我隨著那力道,像紙片人似的劃了開去,奇怪了,這麼密布的泥屍空間,為何我能遊開?還沒遊開一點,那抓著我的東西帶著我突然往上衝,我的頭一下子露出了水麵,就是身體還隨著翻滾的泥水,蕩來蕩去。
接下去生的事情多是混亂的片段,依稀記得人有“嘖”了一聲,罵了句:“該死,沒氣了!”
另外有個人邊嘔邊回道:“手指……手指摳……讓他吐!”
微弱的聲音在耳朵裡麵悶悶的,仿佛是人夢裡的低語,一點也不真實。隨後的時間裡,讓我恢複意識的過程有如受刑,有人的手指塞進了我的嘴裡,那手指在我嘴裡攪動,快觸及小舌頭的時候,胃部一陣劇烈抽搐,惡心的感覺蔓延上半身,我整個腹腔往上提,接著一聲劇烈的嘔聲,從我的食道到咽喉,臟水混合著泥,不由自主吐了出來。那一吐,鼻腔裡也一下子堵上了異物,那種腥臭味充斥我的腦神經。
劇烈嘔吐之後,幾乎用儘了我所有力氣,惡心的味道在口腔裡麵徘徊不去,惹得我一吐就止不住,不知又吐了多久,我費力的喘了口氣,但是腦子還是懵的,完全不知道生了什麼,也看不清眼前的事物,唯有兩個影子,模模糊糊的在我邊上。
其中一個聲音清亮的人說道:“媽蛋,吐了總有一痰盂吧,阿彌陀佛,好在救的及時,否則公子爺的胃要炸開了。”
另外一人扶著我,並沒有應和他的話,而是問我道:“能喘了沒有?”
這會兒,我腦子幾乎是空白的,對方和我在說話,可我好像是是個癡傻的人坐在長椅上,幾個人來關心我,但我不知道他們在說什麼。
聲音清亮的人看我傻愣愣將目光對向他們,急道:“完了,公子爺不會是被泥水灌傻了吧?”
聲音嘶啞的人道:“傻不傻老夫不知道,不過他胸口在起伏,顯然回魂了,隻是這氣喘得慢,他意識還沒有恢複。”說著,竟毫不顧忌地伸出手,往我鼻子裡掏,將我鼻子裡的異物和泥也清了,要是我有意識,決計不會讓他那麼做。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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