索皮看得很明白,可是有些樓蘭人並不那麼覺得,他們已經知道了穀修追逐他們到此的真正原因是什麼了,這個原因和他們殺了漢軍沒有多大的關係,而是因為寶藏,漢軍需要知道寶藏的位置,如果他們知道了,或許會放自己一馬。『
人在有一絲希望的時候,就會奮力去抓住,他們不會管這個希望會將自己變成什麼市儈、醜陋不堪的模樣,隻要能夠存活,他們就可以出賣自己的靈魂,這是出於本能。
很多成年的樓蘭人開始那麼想,唯獨熱血的少年們聽著索皮的話,內心的熱血在沸騰,因為“魔君”二字在還未完全成熟的孩子們眼裡,那是充滿了神秘力量的……
穀修一臉陰鬱,他側過臉,對著安歸和索皮冷冷道:“那麼,你們兩個是打算守住墓穴的秘密,然後讓老天的預言成真咯?”
樓蘭人聽穀修慢條斯理說著,眼神裡滿是不安,有些人用責備的目光對向自己的族長和曾經敬仰的人。
安歸受不了部族人的責難,他抬起沉重的眼瞼,道:“我說過,我隻知道魔君的存在,但不知道他墓穴的位置……事實上,墓穴……”他停頓了一會兒,咬了咬嘴唇,內心似乎在做很大的掙紮。
像是下了很大決心似的,他空洞喃喃道:“它有專門的守護人……我們……我們殺死你們的同胞……其實……其實不是因為你們是漢人,而是你們進入了禁地……墓穴就在那禁地裡,但是具體在哪裡我真的不知道!”他眼神裡滿是認真,敏感而智慧的穀修審視到了這一點。
“安歸!”索皮憤怒得嘴唇不住顫動,他喝斥安歸道:“你怎麼變得那麼不堪,你隻是斷了手臂,現在是連膽都被挖出來了嗎?”
安歸搖頭,絕望道:“夠了!索大人,我的孩子已經死了,我的妻子已經成了那番模樣,我已經無後了,我是部族的族長,和你的身份不一樣!我為了你和族裡的秘密已經堅守了很久了,但是你要我親眼看著一個個族人在我麵前死去麼?我不能讓你的天算成為真的,你告訴他們吧……”
穀修從他們兩的對話中,窺探到了已經浮出水麵的不和諧之處,他很滿意這樣的效果,於是探過身體,對著安歸道:“你的意思是,知道墓穴位置的事實上就隻有一個人……”穀修將目光瞟向索皮,語氣在瞬間變得犀利:“而他為了守護住禁地,所以讓你帶著自己部族的人,殺死了我們毫不知情的同胞,你們殺死他們不是因為我們是漢人,而就是為了我們到了不該到的地方?”
穀修想起了長生,還有更多死去的同伴,這個抹滅幾十名漢軍的理由多麼可笑,他憤恨站起身,漢軍們也都吃驚萬分,他們攥緊了手中的大刀,滿腔仇怨地看著索皮。
索皮在眾多噬人的目光下,抬起蒼老的臉,言語中滿是冷漠:“我說過,這會成為秘密……你們永遠不會知道,永遠隻能盲目地去尋找,那片禁地不是你們所想的那樣,即便你掘地三尺,即便你用了一生也未必能找到魔君……”語畢,他將目光對向同族,諄諄道:“你們可以怨恨我……但是這是我的使命,我背負了一輩子的使命……這個使命會讓我們樓蘭重見天光……讓我們的子孫後代得到庇佑……所以,犧牲我們的性命並不可怕……如果我們的死,能換回更多人的生,何樂而不為?”他自顧自地將自己的思想和沉重負擔強加在了一些無辜人的身上。
樓蘭胖子厭惡罵道:“索大人,你利用了我們對漢人的仇恨,讓我們為了自己都不知道的人殺了那麼多人,染了那麼多血,現在你致我們於死地,你良心被狗吃了麼!我們曾經多麼信賴你!你怎麼能如此對我們!”
“就是!你怎麼能讓我們為了你所謂的魔君陪葬?他到底是誰我們都不知道,你怎麼可以這樣,你太自私了,你考慮過我們麼?你看看熱茲娜,你看看那些已經無父無母的孩子!你怎麼……”
謾罵聲充斥在索皮的耳裡,索皮不耐煩地打斷那些嘈雜的聲音:“夠了!你們隻會把罪責加在我身上,熱茲娜是我殺的麼?是我讓那些孩子無父無母的麼?你們現在數落我,實際上是因為懼怕一個利益熏心的惡徒,我們是同族,我做的一切都是為了我們樓蘭,真正的敵人在你們眼前,你看他渾身是血,那是我們同胞的血!你們看清楚,到底該恨誰!是我嗎!”
聽索皮這一怒斥,樓蘭人陷入了長時間的沉默,他們的身份從漢軍和匈奴打仗開始就十分尷尬,如今又是在夾縫之中,被自己族人利用,被漢軍挾製,他們的苦難似乎永遠不會結束。
穀修看索皮心意決然,憤怒之心如滔滔江水襲卷而來,他渾身都在顫,身體裡的邪靈脫出!他一把拉起排在白克後麵的阿洪,阿洪一直沒敢說話,他怎麼也沒想到自己還會再次落入邪靈之手,他身上的毒因為索皮研製的某種草藥而緩解了不少,可是那痛還是隱隱的折磨著他,他不知道穀修還要對他做什麼,嚇得渾身狂顫,嘴裡不住祈求道:“行行好,我已經是半死之軀了……放……放過我……”他看穀修不為所動,又將求助的目光對向索皮:“索大人,救救我……我……我……我不想被虐死……我不想……我真的受夠了……”
就在他崩潰討饒時,穀修的殺豬刀已經架在了他的脖子上,安歸見此,惶恐喊道:“不要!求……”話還沒說完,戴澤一拳頭悶向了安歸,恨恨道:“閉嘴,爛人!”戴澤和穀修一樣,對於樓蘭人殺漢軍的理由十分痛恨。
“說不說!”穀修將最後的耐心擺在索皮麵前。
索皮冷笑一聲,強硬回道:“做夢!”
阿洪聽到這二字,眼裡掠過一絲悲涼,連再次祈求的時間也沒有,他的脖子就被劃開了一道口子,口子不大,但是血湧出了很多,他沒有即刻死,而是睜著眼睛,伸出手對著索皮,滿臉的怨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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