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老安好。”韓度禮貌的問候一句。
熊蒔此時,鄭重其事的向老黃介紹韓度,“這位是寶鈔提舉司提舉韓度韓大人,奉陛下之命來督造寶鈔。”說話間,雙手抱拳朝著皇城方向一拱手。
“原來是韓大人,小老兒當不的韓大人的稱呼,大人叫我老黃就行。”麵對著自己新的頂頭上司,老黃拿捏著一分小心翼翼的拘束。
“老人家不必多禮,咱們以後還要齊心協力為皇上辦差,大家隨意一點。”韓度先開口,安撫了老黃一下。
老黃見這年輕的大人語氣隨和,也沒有什麼架子,心裡提起來的小心謹慎便落了下來,神色頓時輕鬆了不少。
“敢問老人家叫什麼名字?怎麼稱呼?”韓度覺得自己一個年輕人,對一個老人稱呼太隨意了有些不好,便又問起來老人的名字。
“嗨,大人說笑了。小老兒的爹隻是一個普普通通的匠戶,那裡會起什麼名字,說出來也是汙了大人的耳朵,還不如老黃來的好聽。”
韓度見老人不願意說,便也不再追問。想來老人的名字確實是不太雅觀吧,畢竟這個時代的人大多數都沒有讀過什麼書,再加上民間普遍認為名字賤一點好養活。
所以很多人的名字都是無比的奇葩,比如說狗、?(也就是豬)等等。
“怎麼本官看到這裡幾乎都是些老人在乾活,為什麼沒有年輕人?”韓度把心裡的疑惑給問了出來。
“這個”老黃遲疑了一下,看著熊蒔。
熊蒔見此麵無表情的說道:“大人問你,你就說,看本官乾什麼。”
熊蒔站在韓度身後,落後半個身位,略微躬身,一副徹底站在韓度這邊,唯馬首是瞻的態度。
老黃見到熊蒔的態度,也就不再遮遮掩掩,敞開了說道:“不敢欺瞞大人,鈔紙局裡的確沒有什麼年輕人了,幾乎幾乎都是老一輩的人在支撐著。”
“為什麼會這樣?”韓度疑惑,“如果本官沒有記錯的話,匠戶應該是世代相傳的吧?怎麼會沒有年輕人呢?難道他們都沒有後人?”
這根本不可能?
這個時代的人有多麼重視香火傳承,韓度看他自己就明白。他老爹有了他這個兒子,都還要給他生出一個弟弟來呢。
要說這些匠戶家裡連一個男子都沒有,韓度是不信的。
一代是匠戶,世世代代都是匠戶,這就是老朱對士農工商四民的劃分。
按照常理來說,這鈔紙局裡麵的匠戶,應該有著老中青三代人才對。
結果現在隻剩下一些老人和中年人,這不對勁。
“這個,這個”老黃吞吞吐吐半天,也沒有說出過一二三出來。
“大人,”見此情況,熊蒔對韓度招手示意。
韓度附耳過去。
熊蒔低聲在韓度耳邊說道:“大人,個中緣由還請大人不要深究,情況是這樣的”
隨著熊蒔的解釋,韓度才明白了這是怎麼回事。
老朱分劃四民的初衷是好的,但是隨著時間的推移,卻越來越不是原來那麼回事。
匠戶在洪武年初期的時候還好一點,那個時候老朱注重的是百姓的休養生息。所以那幾年也是匠戶日子最好過的時候,畢竟是有手藝的匠人,憑著手藝養家糊口沒有問題。
但是隨著大明征戰不斷,對匠戶的征調變得越來越頻繁,到了現在官府已經是在長年累月的征召匠戶了。
要知道官府征召匠戶,是不會給錢的。
這就相當於匠戶在給朝廷白打工,而沒有任何的收入。
試想一下,原來的匠人可以憑借著手藝養家糊口,相當於家裡的頂梁柱,但是現在變成不僅不能養活家人不說,反過來還需要家裡人來養活他們。
這一來一回,便導致匠戶人家的生活水平直線下降。
以至於到了如今,百姓對成為匠人已經到了唯恐避之不及的地步。
而匠戶人家也會想方設法的讓自己的下一代逃離成為匠人的命運,或是過繼給兄弟,或是花錢解決。
總之現在的匠人已經越來越少,官府征召匠戶變得越來越困難,而匠人給朝廷白做工的時間也在變得越來越長。
“情況就是這樣,還請大人大量,不要透露出去。”熊蒔說完無奈的向韓度懇求道。
“大人,請大人饒過我們。”
“大人,我們給您跪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