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遠處的林睦,曾經那個桀驁不馴的雌小鬼,早年那個小心翼翼靠向自己的後輩,現在,不知不覺,竟已成長為這般模樣。
她的情緒如同實質,在他的眼裡,像是一堵牆,橫推過來。
紮紮實實的傳達,完完整整的感受。
這些年的等待,守候,想要說出口卻不敢說、甚至不敢寫進小日記大作文裡的言語,
值此一刻,傾囊而出。
在自己這個看似外人的聽眾的眼前,全盤展示,毫無保留。
想必,在她眼裡,自己仍然隻是個“稍懂音樂的陌生人”吧?
【隻有在這樣的關係麵前,她才敢釋放出她小小體內的全部情感,將那份不足為外人道的秘密演繹而出嗎?】
…
…
她毫無顧忌的歌唱著。
她不受乾擾的沉浸著。
她不是在練琴。
她在享受音樂。
——享受“樂音”。
“真好啊。”
陸清已經被這份情緒所打動了。
有時,話語蒼白無力。
比之樂音,更顯
猙獰扭曲。
無法用語言傳達的,那就用情緒好了。
細膩有力的情緒,哪怕是麵對麻木到如此程度的自己,
也還是能夠在死寂沉沉的海麵上,掀起一絲微不可查的波紋。
已經忘記後麵的時間是怎麼流逝的了。
隻依稀記得,自己本想在這秋末的周六裡,把新作的開篇完美的寫下、修改,並且潤色20多遍,直至可以拿得出手投稿給瑤光的程度。
而現實是,【第一章】還是那個【第一章】。
半開的文檔上,僅存在了500字的非正文內容。
——
【無法記起的事,今天又多了一件】
【等到明天睜開眼,會不會連你的事,也無法記清了呢】
【仿佛置身夢裡的無依無靠的日子,實在令我害怕、難以承受】
【街道上的往來之人,都漸漸麵目全非,而我的容身之所也早已不在】
【如果從窗口窺見的這個世界想要拒絕我,那就踏上最後的旅途吧,向著心中認定的方向,漂泊、漂泊。】
——“將接收到的情緒用歌詞的方式予以回應”。
但並不是完全回應,而是一種受到觸動後的“創作反應”。
沉睡在體內的音樂人因子正在作祟,它們如同翻騰著、沸騰著的鮮血,灼燙著陸清沉寂已久的衝動欲。
他不是沒有“大欲”。
若糖花的“大欲”是“某人的肉身”,白星的“大欲”是“相互的依戀”,
那麼他自己的“大欲”,便是一直以來想碰卻不敢碰,想要解開卻心知後果必然走向萬劫不複的——“那道封印”。
雖然。
它被妹妹窺見了。
雖然。
蘇靈似乎是想將它“鬆動”。
雖然。
今日的林睦,也用她自己的方式,讓這道封印,飄搖玉墜。
“但還不行。”
“還不行。”
“不行。”
“絕不行。”
陸清合起筆記本電腦,魔怔般神叨自語著。
中間的記憶完全化作空白。
隻是在結束今天的日程、站在“暮光咖啡”的門口前,
拉著妹妹,
對身後的雌小鬼留下了句:
——
“oi,你今天的歌,很不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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