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草民王六六……”
王六六戰戰兢兢地跪在縣衙大堂上,像他這樣的貧苦百姓,或許連升鬥小民的標準都達不到,彆說見官了,平常就算遇到個衙門裡的胥吏,都恨不得要跪下來磕頭。
“不要急,慢慢說。”
秦楓看他抖得實在太厲害,便讓語氣更溫和些,並不急著催促,或是不耐煩。
畢竟,這些日子,他見到了太多類似王六六的普通百姓,也漸漸理解了他們麵對縣太爺的時候那種惶恐忐忑。
此舉,無疑幫秦楓贏得了無數讚譽。
誰見過這麼平易近人的縣太爺啊?
可是秦楓沒想到,他這麼一說,跪在堂下的王六六,反而抖得更厲害了,哆嗦了半天嘴唇,一個完整的字都沒吐出來,一張臉憋得通紅,猛地俯下身子,不管不顧地開始磕頭。
咚咚咚!
額頭砸在青石板上的聲音,比外麵的鳴冤鼓更加震撼人心。
漸漸地,圍觀的百姓中,開始傳出重重的歎息聲,似乎這個王六六的冤屈,並不是什麼秘密,而是人儘皆知的事。
秦楓依然沒有著急,正襟危坐,眼看著王六六已經將額頭磕出一片血腫,連縣衙的地麵都出現了斑斑血跡,這才仿佛鼓足了全身的勇氣,霍然抬頭,頭發連同著鮮血一同披散下來,讓整個人宛若厲鬼一般,咬著牙,一字一句地說道:
“草民王六六,狀告地主黃萬財,逼奸我妻不成,把她活活打死……”
嘶!
秦楓驚了。
沒想到自己穿越來才短短數日,竟然就遇到了人命官司。
逼奸未遂,傷人性命,這不論哪個朝代,都是難逃死罪。
如今大明初建,百廢待興,哪怕是大明律還沒有發至州縣,但那個黃萬財是什麼人,竟敢如此草菅人命?
門外看熱鬨的濠州百姓,也迅速起了一陣騷動。
“唉,他還是忍不住……完了,老王家這次是徹底絕了後了,王老頭可是十裡八鄉的好人呐,誰知好人不長命,生了六個兒子,趕上打仗,死得就剩下這麼一個,現在也要沒了。”
“那個黃老爺,也太狠了!”
“噓!快閉嘴吧,什麼話都敢說,你也不要命了?”
呼!
朱元璋混跡在人群中,聽的心裡發堵。
他最聽不得的就是“死剩下這麼一個”的話,這很容易讓他想到那段不堪回首的歲月。
“有什麼不能說的?”於是朱元璋插嘴道:“難道就沒王法了麼?”
嗬!
旁邊的漢子瞥了朱元璋一眼,見他氣勢有些不凡,倒也不敢硬頂,但還是搖頭,不屑地說道:“要不是聽你口音還對,我都懷疑你是外鄉人來的。王法?王法值多少錢一斤?這個黃老爺,是縣太爺都得罪不起的呀!”
“為什麼?”朱元璋眉頭低垂,掩住漸漸升起的熾烈殺機。
“你真不知道?”那漢子壓低聲音,有些畏懼地說道:“黃老爺的姐姐,是知府大人的第七房小妾!你說咱們縣太爺惹得起嗎?除非他不要命了!”
原來如此。
朱元璋冷冷一笑。
自古以來,衙門口朝南開,有理無錢莫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