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自古以來,讀書讀得最好的那批人,並不是做官最出色的那批人。”
“的確有些絕世之才,能把兩者都做到頂峰,但那畢竟少之又少。”
“所以,現在這些學子手裡的試卷,不論寫出的文章如何花團錦簇,表達的觀點如何濟國安邦,說起來也不過是紙上談兵,或許真的官職在身,真的麵對複雜問題,從書本中找不到答案,又沒有強大的心性來做出決斷,那就隻能一次次和稀泥了。曆朝曆代,和稀泥的官,還少了麼?”
原來如此。
楊容微微苦笑,秦楓的這番話,倒也入情入理,楊容並不是高高在上不解民情的那種官老爺,所以稍稍咀嚼,對秦楓的觀點並非不讚同。
隻是,這樣說起來,聖上寄以厚望的科舉考試,好像從一開始就錯了方向。
既然書本文章不重要,那難道你的意思是說,朝廷開科取士,讀書人十載寒窗,都錯了麼?
那可是聖上啊!
聖上就算是錯了,也是對的!
秦楓,你的膽子未免太大了點。
“楊大人是否知道,今天我把刑場設在考場,是為了什麼?”秦楓見楊容神色古怪,大約也知道他心中所想,微微一笑,忽然換了另一個話題。
楊容心中一凜,不由自主地望向考場外麵。
數萬百姓,依然久久沒有散去。
血腥恐怖的法場,雖然有手腳利索的衙役一齊打掃清理,但一時半會兒也洗不清那些汙濁的血水,尤其是空氣裡彌漫的血腥氣,隨風飄蕩,這會兒已經連府學內都充斥著那種中人欲嘔的味道,號房裡的學子紛紛捂住鼻子,很難集中精神答題。
是啊!
揚州城明明有專門砍頭行刑的法場,但秦楓偏偏棄而不用,一意孤行,將這恐怖的法場設在了考場前麵。
此次直隸地區鄉試的數百學子,遇上這麼一位主考官,真慘啊!
瞧瞧,把這些“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隻讀聖賢書”的讀書人,都嚇成什麼樣子了,個彆幾個彆說完成考試,能不能在這號房裡待夠三天,都是未知之數。
“此次鄉試,算上後來的四十四人,合計四百九十八人。”秦楓停下腳步,望著楊容,正色道:“按照當今聖上的旨意,鄉試中舉者,可以繼續參加之後的會試,但即便會試不第,舉人的身份,也可以去往某個相對偏僻的縣城,做個九品的主簿,八品的縣丞,甚至運氣好的話,可以直接遞補成七品的縣令!”
“不管怎麼說,那都是有了官身了。”
“也就是說,現在我們看到的這些學子,按照聖上擬定的方略,至少有一半人,已經有半隻腳踏上了他們心目中的青雲之路,隻要在考試裡發揮正常,不出岔子,就可以跨越階層,從此成為我大明官員。”
“至於未來更進一步,在會試中大放異彩,來日步步高升,封侯拜相,那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楊大人你看,這四百九十八名學子,其中就有接近三百名大明官員!雖然未必每一個都能主政一方,做數萬乃至十數萬百姓的父母官,但這三百名大明官員,會牽涉關聯到多少百姓,楊大人算過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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