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遠就像是講故事一樣,介紹了噴濺狀的血跡是什麼。
接著,江遠再來到血泊處,緩聲道:“受害人被砍傷了以後,是退到了這個位置,她很疼,又非常恐懼,並隨著失血,力氣減小了,可能也是放棄了,於是坐在了這裡,手搭在台階的位置,大家可以看到血流的樣子。”
江遠又看看男人,道:“凶手這時候還有揮舞武器的動作,所以在這裡,有拋甩狀的血跡……”
他指了一下牆麵,上麵果然是星星點點的小蝌蚪。
血跡形成的蝌蚪,在低速或者大角度的情況下,是會釋出許多個尾巴的。
而在高速和小角度下,它的尾巴會合一,進而變成粗壯的紡錘狀,以及細長的紡錘狀。
總而言之,血跡分析學從50年代開始起步,迅速就被人給研究爛糊了,滿屋子的血給擅長此道的人看,就等於是無數個延遲動作,能夠給定的結論非常多。
江遠給村民們講著如何分析血跡,並不在乎花費多一些的時間。
這不僅僅是普法,也是解決問題。
與其雙方各出一批人馬,互罵對吼,堅持幾個小時以後,依靠防暴隊把己方帶回去,江遠寧可花時間給大家說說犯罪現場的情況。
也是變相的向吳軍和其他同事們,彙報一下自己在血跡分析方麵的能力。
怎麼說都是v5的技能,以後肯定少不了使用的機會,現在證明一下,也助於後期的工作。
而對村民們來說,江遠的講解是一回事,隨著時間的流逝,大家強硬的態度,自然都會趨於軟化。
自古民不與官鬥,北寧台的村子是比較民風彪悍,但也不是無所畏懼。
該怕的,其實還是怕的。
如果是強力對抗,圍過來的村民還好堅持一些。現在變成了軟綿綿的介紹,村民們反而有點莫名其妙的平和。
最終,江遠在村民們的圍觀下,完成了一次簡單的重建犯罪現場——就案情分析來說,殊無必要。但他做的輕鬆,結果令所有人都覺得愉快。
除了受害人的老公。
當他在同村人的目視下,被帶進警車之後,整個人都接近於崩潰了。
他現在也知道,自己做的事,雖然沒有攝像頭拍下來,卻勝似攝像頭給拍下來了。
警方已經認定了是他砍的人,受害者老公也想不出能翻案的理由,隻能又氣又怕的說:“我老婆都說原諒我了。我以後對她好就行了,你們憑什麼抓我?憑什麼抓我?”
“重傷害是刑事責任,你老婆是否追責,都不影響。”跟他一起坐上去的刑警不屑的瞥他一眼。
“我老婆手斷了,我又被抓起來了,那我娃怎麼辦?你們給養嗎?你們管嗎?”男人掙紮著扭動起來,語氣中滿是憤怒。
刑警一把摁住他,聲音更大的吼道:“你老婆手斷了,不是被你砍斷的嗎?你要坐牢,不是因為你砍了你老婆的手嗎?”
男人的勇氣也就是剛才那一瞬間,這會兒被警察吼了,立時縮成了一團。
……
江遠和吳軍一人一支煙,坐在沒空調的車裡,中華煙也沒有那麼香了。
最後那男的說的很沒道理,可是也確實是問題。
就奇葩的毫無道理的怪異。
江遠也算是漲見識了。
老法醫吳軍吞吐了中華,在煙霧中開口道:“雖然我們破案了,回頭那被砍斷手的受害人,說不定並不會感激我們,反而會跟那男的一樣罵我們。”
江遠有些無奈的點頭,從受害人不說出凶手這點就大約知道了。
“但是我們做的事是有用的,咱們做法醫,不必講那麼多活人的人情世故。為逝者傷者言,儘咱們最大的努力,做好自己的事,讓世間少一些冤案,不白之案,死,死的明白,活,才能活的清楚。”
江遠聽著師父的話,認真的點頭,道:“我們上大學第一節課,老師就說,做法醫,最好的就是讓人豁達,見慣生死交替,什麼問題都不是問題,好好活著,比什麼都強。”
吳軍被自己的二手煙嗆了一下,咳嗽了幾聲,又接著讚揚道:“你的血跡分析做的真不錯,真紮實,說明上課好好聽課好好學了,現在像你這樣的年輕人不多了,好好乾,以後一定比師父我強。”
江遠默默的又抽出了一包煙,遞給師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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