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迎春瞅準機會推開他挾製自己的右臂,拚命向前一撲,傅恒反應奇快,飛步縮短兩人之間的距離,將她一把撈回懷裡。
“你”芳菲見她居然敢傷塵無心,氣得什麼都不顧了,果斷拿過塵無心的匕首便朝她後心擲去。
與一般帶著內力的暗器不同,那匕首沒有破空的風聲,又因為是臨時起意,傅恒居然沒有察覺
他隻感到迎春溫暖綿軟的身體在懷中忽然一沉,然後才看見刺入她後背的那把匕首,以及從匕首邊緣慢慢洇出的鮮紅的血。
那女子看著沒修過功夫,因而匕首入得不深,應該不深絕對不深,一定不深,他接住迎春如沾雨蝴蝶般嬌弱的身子,屏著呼吸,不敢愣神一刻,憑本能撕下披風,捂住那洇血的傷口。
不知怎的,看著他空白而不知所措的神情,迎春一點也感覺不到痛了。
她餘光瞥見塵無心已經處理好左臂的傷口,正從身後綁帶裡抽出兵刃,於是不顧後背血流得更凶,費力地將傅恒身邊的劍撿起,遞到他微微發抖、青筋鼓起的手裡。
傅恒目眥欲裂瞪著她“你乾什麼不要亂動”
“春和。”她隻顧著將劍柄塞入他手心,艱難地喘著氣說,“春和,不要為我丟掉劍”
傅恒,他合該是冷靜的、強悍的,一往無前的,永遠都有主意、永遠不會落敗的矜貴富察氏,怎麼可以因為她受一點傷,就變成這般六神無主的樣子呢
“不要讓我變成你的軟肋”
她嫁來富察府本就是衝喜的,她應該讓他變得更強,而不是讓暗處的敵人發現他的弱點。
“那兩人妄想拿我對付你,不要讓他們贏。”
說完最後一個字,她強撐的一口氣耗儘,終於腦袋一歪,在他血跡斑斑的懷裡合上眼睛。
往上看,是一片濃得化不開的白霧。
往下看,似乎是綿延不絕的山峰;仔細一看,才察覺到雙腳離山很遠,她不是在走路,而是在群山之巔上空飄蕩著。
迎春困惑地皺起眉頭。
她最後的記憶還是那座閣樓,劣質的油燈點亮,燈光如豆,樓外大雨瓢潑,傅恒帶著滿身濕淋淋的血跡,一步一步登上樓頂,殘忍漠然,像是從地底來的冷酷修羅。
然而下一刻,他麵無血色地壓住她的傷口,大手熱得發燙,仿佛那柄匕首刺進的是他的心窩,那樣痛不欲生、方寸大亂
是了,她被芳菲的匕首刺中了,可是傷口呢閣樓呢那兩名匪徒呢她的春和呢
難道她又死了一次,可這次不能重生了,於是她帶著記憶托生成了山間的清風
迎春想,這可不行,她還想再見一見春和呢。
她試圖停下轉身,離開這些看不到邊際的群山,轉而去京城的富察府看看。但無論做什麼都無濟於事,她還在白霧裡向前飄蕩,有時快有時慢,速度渾然不由自主。
“你這生魂,還想飄到何處去”周圍本來滿是寂靜,一道戲謔的聲音卻從下方傳來,迎春一愣,隨後身體忽然下墜,直直落到山巔。
這座山巔被鬱鬱蔥蔥的古木包圍,在中間留出一塊空地,空地上有兩塊巨石,看樣子是一塊巨石從中間分裂而成的。
巨石邊立著一個穿著青色道袍的清瘦男子,修眉鷹目,長身玉立,看樣子年近不惑,雙眸中卻有一股尋常中年人眼裡絕難見到的精氣。
那道袍男子一招手,迎春就被迫飄到他麵前,發現他一雙鷹目居然是少見的灰色。
他挑眉笑道“迎春姑娘,哦,現在是富察夫人了,彆來無恙啊。”
迎春正要問他是何人、怎麼會認得她、如何才能回到身體裡,就見上空的白霧忽地向兩旁分開,從中間出來一位翠雪荷衣的仙子。
隻見她雙臂抱起,衝道袍男子一哂。
“趙行雲,自你那心上人在放春山作亂以來,譴香洞秩序不再,正副十二釵命冊湮滅無餘,太虛幻境靈力崩壞,甚至衍出三千小世界你怎的還敢來叨擾,是嫌這太虛幻境不夠亂的麼”
“這怎麼又來一個沒有禁製的生魂”她轉向迎春,端詳幾眼,忽然蛾眉一緊“這是榮國府賈家的二姑娘”
接下來這位仙子的話迎春全聽不大懂,什麼“她的生魂如何在此處”、“怎麼沒遇見孫紹祖”、“怎的一切都亂套了,都怪那隻野貓”
在她抱怨到那隻野貓時,趙行雲笑眯眯地截住了話頭。